翛然踽步书山间(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12:11:37 中国社会科学报 蔡波 参加讨论
即便如此，我们仍拥有属于美好记忆的阅读时光。由于稀缺，我们奋力去挖掘、翻检、发现；由于稀缺，我们加倍珍惜，千方百计地保存、收藏、呵护。父亲闲暇时的一两次阅读，尽管读错字，也不流利，还被母亲讥笑，却深深地镌刻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昏黄灯影下在床边蹭读“禁书”的情景，也时不时地从往昔闪回，打扰今朝的如许寂寞。一些与个体息息相关的时代场景依然难以忘怀，比如男女老少排队购书那浩大的一幕，书籍在那个历史时刻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成为纾解精神饥渴的一种象征和标志。今天，在父兄们少得可怜的藏书中，乃至街头的旧书摊上，仍可瞥见彼时刊行的中外文学名著的影子，还残存着那个年代的阅读记忆——不论读多少，读懂多少，那么多的读者曾拥有它，与之度过一段属于自己的阅读时光，而可堪追念的是，此类阅读不受名缰利锁的羁縻，发自阅读者心底的憧憬。 我尤为怀念大学时代的阅读。课堂上，那一册册草成的教材——高考恢复初期短缺年代的产物，提不起我阅读的兴致。真正的阅读，是在课外，读非专业类、非教科书类的书籍，主要是文学作品，记得的有巴金的《家》、《春》、《秋》，柔石的《二月》，拜伦的《唐璜》，普希金的《叶普盖尼奥涅金》，还有鲁迅、别林斯基、杜勃罗留波夫的文集，等等。印象尤深的，是与同样喜爱阅读的三两好友漫步校园、倾心畅谈的时光。一位来自渤海之滨的同学，格外喜欢阅读，读的书既多又快，还善于讲述饶有风致的家族轶事，因为阅读，我俩经常交流读书所得，共享阅读的至乐。有那么多青葱岁月于此间流逝，四年佳期恨短，再回首恍然梦中。 几年前，这位毕业后仅见过一面的同学突然来电话，打听我的状况，问候我，回忆旧日。他告诉我，由于视力一直不好，加之拼命读书过度用眼，他现在几乎不能阅读，以听声音（用录音带）为主，必要时只能看和写特大的字。闻此，我不禁一阵心酸。他阅读量之大和阅读面之广，我一直叹为观止；为实现双语阅读的梦想，他工作后凭借顽强的坚持，把大学时期才稍有涉猎的英语，变成一种得心应手的日常工具，如此惊人的毅力令我感佩不已。我不能想象：如此一个“阅读狂人”不得不放弃自己心爱的阅读，远离如影随形的文字，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凄楚。 年轻时，我曾在日记中写道：人生就是有所恋。今生迷上阅读，迷上了“唯有翛然”的阅读状态，在几多风霜时日过后，两鬓如雪之年，依旧能保持这份执着，这份纯净，亦是奢侈。回眸凝望中，发现自己于茫茫书山间的跋涉之路，唯留下萋萋芳草。无论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的古之训诲，还是读书做官、读书无用的今之说教，都一如浮云过眼，不曾撼动我非功利性阅读的喜好。我独有于书山翛然踽步间找到一己应有的归属，并认准——唯有翛然，唯有源于敬畏、欢喜、好奇之心的阅读，才会给阅读者带来由衷的欢愉。 偶有一念闪现脑际，破坏未来的阅读规划：当我老了，两眼昏花，盹意浓稠，阅读的好时光会离我远去。所以，趁头脑清楚、目力犹健，精力尚足，还是倾心地阅读吧——为了拥有一个优雅的晚年，为了完成一次向智慧之海的远航，为了生命应有的尊严和自由。唯有那一刻，阅读的真谛才会毕现，一切功利的盘算皆冰消瓦解，唯有翛然，唯有真诚，唯有讶异，唯有探询，唯有感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