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发表以后,有一次上网浏览,注意到一个读者的评说,讲这小说里有两个人,两个让他感觉真实的人。这位陌生读者让我颇引为知己。 我不常上网,因为网络技术掌握较差。目前我对互联网的认知就是发邮件,有时查一些资料,不懂如何参与网络交流。曾经想学,却没用心,功夫不够,只好半途而废。于是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站在网络世界的一角。我觉得旁观的角度很有意思,这种角色很主观,看到的东西却很客观,没有谁需要顾及他,接触到的就可能比较真实。就《尼古丁》而言,网上读者各有看法,喜欢者有之,不喜欢也有。我注意到喜欢的多就小说本体说话,涉及人物、情节、情感、语言等等,不喜欢者则指它的“流行元素”,多从外部参照说事。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不管什么看法,让我感觉愉快的就是有不少人读它并且有感觉,这种感觉还达到一定强度,到了不吐不快要在网络上说一说的程度。 我特别记住了读者有关《尼古丁》人物的说法,因为自己心里想的就这个事。当初写《尼古丁》时,脑子里活跃的李彬和钟路琳都有些来历。李彬有感于我的一位友人,他曾任职于一沿海县域,主持过一个围海造地工程,为这个工程的起落耗费心血,最后抱憾不已。我曾在地方媒体及媒体主管部门工作十余年时间,组织过许多类似小说中的“黄金海岸纪行”采访活动,与来自京城的钟路琳这类人物多有接触。我在《尼古丁》里将这两个人拉进同一间吸烟室,从那里开始,让他们在几个场合相逢、接触、交锋并彼此了解。这两个人各有身份、职业、事业、理念和情感生活,我觉得自己所要做的,就是绝对不把他们标签为“官员”和“记者”,有如现今的制衣厂商给自己的产品缝上某个品牌。尽管李某钟某的衣领后边各自缝有标签,但是他们就是两个人。我之所以这样强调,或者说写这小说时有这种感想,是因为世风所染,时下人们的标签意识都相当顽强:这小说是“官场小说”,那小说是“反腐小说”;这人物是“贪官”,那人物是“清官”,类似标签随处可见。我觉得如果自己的小说人物能有别于各标签的创造者和贴牌者的通用标尺,恐怕更有意思些。在《尼古丁》里我努力一试,有读者认可,我很高兴。 关于人物还得提及读者。在我的感觉里,一个小说完成过程少不了三方面人物的参与:作者、他笔下人物,还有读者。作者与读者在某种程度上实为一体,我写小说时是作者,读小说时就成了读者,因此我写作时心里应当还有它的另一个参与方。写《尼古丁》时我把自己想象为它的读者:我这个开始于一间吸烟室的故事能不能给读它的人提供某种社会生活信息,某种内容和理念,让他们为之感染?这个李彬和钟路琳与读者有何相干?我有什么理由让人们去读它?在理由充分的情况下,我又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接着读下去?可能有一些小说家不会考虑这个,他们如天马行空。我这类小说作者是另一个路子,我的李彬和钟路琳通过读者才得以完成,作者与读者在小说里存在着某种互动关系。这可能是一种比较传统的意识,我觉得自己颇得益于此。时下让人读不下去的小说很有一些,《尼古丁》看来还不归其列,不管读者作何议论,我浏览网页,发现他们都读下去了,因此很为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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