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种印象,小说长于叙述,散文则长于抒情。抒情被视作散文的看家本领。 也不必争论这种说法精准与否,至少可以说,抒情发挥了 散文这种文体的优势。因为相比其他文体,一般认为,散文与作者的对应关系是更紧密的。尽管随着文学创作的理论与实践发展变化,散文的非虚构与虚构问题边界一直在游移,但20世纪以来,数量可观的经典散文是被视为作家“心声”的。抒情在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这是创作实践给予的认可。 散文利于抒情,易于抒情,是优势,但优势倘不善用,也可能变成劣势。 散文的抒情也怕过度。抒情的过度,表现之一是为抒情而抒情。抒发情感,一般而言,总有一个“发”的来源,也有一种“抒”的脉络。无论是人物、事件、风 物,总要与作者的感情产生交汇,才算有本之木,恰如其分。倘若对此无情无感,勉强要“抒发”,即使篇幅漫长、用词锦绣,也挡不住被读者看出来物与情两张皮,是写作者在放无线的风筝而已。为抒情而抒情,不过是假抒情,最容易用上已经被别的作家用滥了的陈词,难以见到贴心、精准的表达,也就读不出感人的滋味。 抒情的过度,还有一种表现,是有情即抒。在抒情与写作之间,一般而言,总要有道闸门,控制方位、流速,以防情感泥沙俱下,变成粗浅、粗暴的“意识流”。倘若失了这道筛选、斟酌的工序,所谓的“写作”也就不过是写字而已,不能视为创作了。情感虽然是跳跃的,文章却不能一味随情纵跃,既没有显性的结构串联,也没有隐性的脉络链接。 汪曾祺先生说:“过度抒情,不知节制,容易流于伤感主义。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也是一 切文学)的大敌。”散文善于抒情,却对作者的“心灵”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情感的成熟度,逻辑的成熟度,都很容易暴露在读者的眼中。这种情况下,是否能妥帖地用好抒情,抒情有度,抒情有方,对散文作者而言,其实是种考验和筛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