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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楸帆:在我看来科幻原教旨主义者特别狭隘

http://www.newdu.com 2019-03-19 三明治(微信公众号) 壹零 参加讨论

    《银河科幻小说》主编H·L·戈尔德曾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像科幻小说那样,尖锐地揭示人们的理想、希望、恐惧以及对时代的内心压抑和紧张感。”2019年对中国科幻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根据刘慈欣小说改编的《流浪地球》上映,在纸面传递多年的想象力终于化为视觉奇观,人们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国产科幻的浩瀚星辰。
    三明治本月的月度专题,将目光聚焦于中国的科幻文化。通过讲述科幻迷群体的故事,以及科幻作者的访谈,还原这些年科幻在现实土壤上扎根生长的痕迹。在跨越时空的尺度上,个体的焦虑变得渺小,思维能达到的疆域无限宽广而迷人。
    
    “我觉得不用想太多,真的都是命。”陈楸帆聊起自己的科幻长篇小说《荒潮》获得英国电影协会资助将改编成电影的事时,他如此回答。
    《荒潮》是他的第一部长篇科幻小说,出版于2013年。这部小说以他家乡附近的贵屿镇为原型,讲述了一个处理电子垃圾为主业的岛屿上,女主人公小米带领“垃圾人”向当地腐败政府开战的故事。《荒潮》的电影剧本已交由英国编剧完成,之后的翻拍工作还在商谈之中。陈楸帆自己对这件事十分坦然,不是特别地着急。
    陈楸帆十岁前开始科幻创作,十六岁拿到《科幻世界》杂志评选的“少年凡尔纳奖”,三十一岁获得世界科幻奇幻翻译奖,是比刘慈欣更早出现在国际舞台上的中国科幻作家。除了科幻作家的身份外,他也是当年的汕头市文科状元,中文和影视编导双学位毕业的北大学生,曾供职过百度、谷歌互联网公司。
    他穿着十分低调,黑色套头衫上还有些许白色猫毛,看起来精神不错,但一开口说话便暴露了——轻缓而低沉的语调,声音中略带倦意。
    “少年凡尔纳”
    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的科幻作品,陈楸帆提到了大多数人都读过的凡尔纳。做技术相关工作的父亲总会带几本科学杂志回家,在这些杂志后面的科幻连载小说为陈楸帆打开了科幻世界的大门。
    小学一年级的陈楸帆被母亲带着到市图书馆办借阅卡时,因为年纪太小,被图书管理员质疑是否读得懂。母亲说,你随便拿本书让他读。结果陈楸帆就抽了一本书读给对方听。就这样,他破例办了借阅卡。由于小学改建,陈楸帆在一到三年级都每天只需要上半天学,剩余的时间他都用来泡图书馆。
    在这三年时间里,他翻遍了市图书馆少年阅览室里的所有书。凡尔纳的三部曲则被翻烂到需要母亲拿缝衣针把书重新串起来的程度。他在电视上看了《星际迷航》《星球大战》这类的科幻片。“就是玩呗”,陈楸帆说起那段时间提到的最多的就是“玩”这个词。科幻对于陈楸帆来说,是从小陪伴长大的玩伴。
    读完了这么多的书后,他想到要自己创作科幻故事。八九岁的时候便尝试着在三百字的方格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他心目中的科幻故事,足足写了五页。当同龄孩子可能对着两百词的作文抓耳挠腮的时候,陈楸帆已沉迷于自己创作的科幻世界中。写完拿给父母看,父母觉得他挺不容易的,鼓励他继续创作。
    十六岁时,受到母亲的告诫“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句话的启迪,他写了《诱饵》投稿给《科幻世界》,一投即中。《科幻世界》寄来了几百元的稿酬和奖状到学校,老师把奖状拿到班上读,读完后同学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篇作品让陈楸帆获得了当年《科幻世界》评选的“少年凡尔纳”奖,现在回忆起这个奖的份量,他说,“没有这个奖可能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初露头角的科幻作家
    这份引领他走上写作道路的刊物《科幻世界》是陈楸帆在初中时无意间在学校外的报刊亭里见到。当时只看过《奥秘》、《飞碟探索》这类科普读物的他第一次接触到科幻刊物,读完觉得很兴奋,是“终于找到一本科幻刊物”的那种感觉。之后便每个月去报刊亭报道,问老板有没有新一期的杂志。老板被他催烦后便持续进货。陈楸帆也把《科幻世界》介绍给他的朋友一起买。在离开家乡去读大学前,这群朋友是为数不多与陈楸帆交流科幻的人。
    从图书馆、报刊亭到书店,从父亲为他带来,到他自己要求父亲给他买,再到他逼得报刊亭老板进货《科幻世界》,陈楸帆在小学到初中这段时间内,把他能接触到的科幻读物都看了一遍。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地吸收着一切他所能接触到的与科幻相关的内容。他还曾向《科幻世界》编辑部订购了几本图书,那时花了他一百多块钱,但那几本书一直都没有寄到,陈楸帆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件事。
    到了高中,理科成绩还不错的他在历史补课老师的影响下跑去读了文科。在只有十几位男生的文科班里,他只能与之前的朋友一起聊科幻,逛书店。后来,陈楸帆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进入北京大学读书。
    到北京后,陈楸帆的科幻世界再一次被扩宽。他读到了更多科幻作品,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科幻迷。大家出没在科幻BBS论坛里讨论写作和科幻,用半命题形式创作,这种方式在今年的“科幻春晚”上依旧可见。科幻迷们还沿用F1车队制,彼此组队,派出代表参加征文比赛,以积分制论高下。
    2004年,他的作品《坟》获得了“首届高校科幻作品原创之星”奖,这篇文章后来发表在同年《科幻世界》的第五期刊物上。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编辑——《科幻世界》的“说书人”师博,师博让陈楸帆意识到科幻写作要面向大众市场,“他给我的影响还是蛮深的。”
    2005年,陈楸帆参加了《科幻世界》在四川成都举办的笔会。在那次聚会上,他第一次见到年少时耳熟能详的科幻编辑与作家,“还是觉得挺神奇的。”
    从公司人到职业科幻作家
    大学毕业后,陈楸帆曾在深圳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了五年的市场品牌工作。下班之余,他以深圳的城中村为灵感创作了中篇科幻小说《深瞳》。周围有几位同事虽然知道他在写科幻,但也未表现出太大兴趣。那时他做梦还会回到北大校园。
    重返北京的他曾先后供职中国谷歌和百度。在大公司工作了十余年后,陈楸帆看到了VR、AR的风口,在2015年加入一家动作捕捉设备创业公司担任副总裁,主要负责对外业务。在这期间,他开始大量接触投资人。有一些朋友会拿着他的名义去找投资,在这之前他未曾动过自己创业的念想。直到有一次,一位投资人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陈楸帆冷静下来,扪心自问,“这件事是不是你还想一直做,可能做到你老,做到你死,你都想去做,你有热情去做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确实是想继续写科幻,继续在科幻产业里。“既然都外面的人都说你可以做这个,你自己还不做,你不就太怂了。”
    想明白之后,他与这位投资人在电话里决定下了双方的投资比例。根据天眼查显示,2014年11月上海传茂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注册在上海市嘉定区,陈楸帆拥有85%的股份。没有选择北京的原因之一是上海园区给到了优惠扶持,而且他认为,随着北京城市功能分化,文化产业将会向南迁移。
    2017年下半年,陈楸帆从创业公司离职,开始成为一名职业科幻作家。这份工作让他比以前忙碌了很多,约稿、采访、商业活动、国内外的会议论坛、影视版权开发,各类合作纷至沓来。除此之外,他找来了胡晓诗、王元、七月、虞鹿阳,与他们签约合作,帮助他们重新回来写科幻。
    从2005年大学毕业后到现今,陈楸帆陆续出版了6部长篇科幻小说,参与翻译了2部外国科幻作品,在国内外杂志媒体上发表76篇短篇作品。这些作品使得他收获了11次华语科幻“星云奖”、3次科幻“银河奖”。在刘宇昆的翻译下,他的短篇小说《丽江的鱼儿们》获得2012年世界奇幻科幻译文奖,这个奖项在那时是首次被颁给中国人。
    面对这些成绩,陈楸帆很谦虚地说,“我觉得才刚刚开始,你要说我写多好,我觉得也没有,就只不过是一直持续在写,然后持续地在挑战自己。”
    在他的新书《人生算法》中的第一篇《这一刻我们是快乐的》,他关注到女性生育与科技,为此他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一直都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表达方法,最后他想到了用纪录片脚本的方式,将五位女性的生育故事讲述出来。在这本书的最后一篇,他首次尝试与AI合作,书写了《恐惧机器》中的一部分。
    对于工作、生活和写作,他已经习惯了将三者有机融合在一起。聊起他的写作习惯,飞机和高铁都是他的写作空间。“坐长途飞机最好了,十几个小时断网的环境就可以写。”他还举例了马伯庸的例子,“马伯庸就是要找一个嘈杂的咖啡馆,坐在人来人往的位置上,然后还能写得特别顺畅。”
    身为作家,他为自己定下了每年阅读五十本书,观影一百部的目标。在他个人的豆瓣上,时不时能看到他对影片、书籍的评分和评论。相较于小说电影,他现在更喜欢看纪录片和阅读非虚构作品,最近读了一本关于北京收废品人生存状态的田野调查报告。除此之外,他还通过阅读博士硕士论文,直接与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聊天来获取信息和灵感。
    2019年年初《流浪地球》的上映带来了一波科幻热潮,一个月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接受了二十多个相关采访。这波热潮让身处其中的他也变得更为忙碌,“现在逼得我不得不很高效地处理所有事务性的工作”。但他对于这波热潮也显得较为冷静,“关注度肯定是够了,但就看最后什么东西能留下来。”
    Interview
    三明治:你到北京上大学后,对你写作科幻有什么影响?
    陈楸帆:我觉得写作群体是很重要的。如果你没有这个群体里,会觉得一直是在单打独斗,有很多问题也不知道去跟谁聊,尤其是写科幻的可能就更少。我上大学时,当时有一些BBS,比如清韵书院,大江东去,太空疯人院这些,一些科幻写作者在里面互相交流。
    三明治:看到你之前曾在采访里表达说,中国社会是一个异化的社会,你的灵感来源是中国当下社会吗?
    陈楸帆:中国确实很多很有意思的现象,可能你在世界其他地方都看不到,就很值得写,而且特别科幻。中国对技术其实是非常包容的,甚至是过分包容的态度,什么东西都愿意试一下,先用了再说。
    现在欧洲监管力度非常大,好多技术的应用需要不断地论证,这东西是否涉及到隐私,人权,就不可能应用。中国是说用就用,用完有问题再说。我觉得中国就是特别科幻的一个地方,而且大家都会觉得说高科技就是好。
    三明治:“异化”相对的是“正常”,“正常”这个概念非常难被界定。想知道你选择“异化”这个母题一直进行创作,是什么原因?
    陈楸帆:其实可能我觉得科幻很多是包含异化在里面,但可能不同人的作品里,他表现出的深度不一样。
    我会特别着眼去表现人自身的变化。有一些故事是人到了特别遥远外太空,或者几十万年以后,但人的意识和心理状态跟现在的人没啥区别。对于我来说它肯定是会有很大的区别。人性其实不是一个不变的东西,它一直在变化,所以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领域的探讨。
    三明治: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天赋的作家吗?
    陈楸帆:也没有,我觉得论天赋可能很多人都有天赋。从我那会开始写的时候,其实有好多人也是差不多时候出道,我觉得他们都挺有天赋的,只不过是很多人他可能中间就放弃了,或者中断了他去做别的事情,就没有坚持下来去写。
    “写作是一个靠积累的过程,它有点像滚雪球一样,是日积月累的过程。”
    而且我有刻意地去练习,或者说去突破自己。我每次我都会想要不同的表达方式,因为我觉得每一个故事它其实有很多种方式,你可以选择比较简单的,也可以选择比较难的。我倾向于选择比较难的方式去做,因为我觉得老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其实没有挑战,而且久而久之会变懒。
    三明治:你觉得现在创作上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陈楸帆:要突破自己的瓶颈,包括突破科幻的既定模式。有很多人可能想到科幻就会想起某种既定的套路,包括尤其在中国,可能很多科幻迷更是这样,他会觉得大刘就是特别科幻。
    我前几天看到一篇推文,它说除了刘慈欣之外,你还能看什么别的科幻吗?然后就列了一些,看了一眼全都是所谓的硬科幻。然后就有人在那下面评论区写,你把郝景芳的放在哪里?他说对于我来说这些扯淡的都不叫科幻。
    我觉得这些所谓的科幻原教旨主义者就特别狭隘,因为他们可能阅读非常有限,或者他就觉得这些东西是科幻,其他的就不是科幻,它有特别强的这种偏见或者成见。
    我觉得这种特别需要去打破,可能到最后我写的东西能不能算科幻都不一定。我觉得需要去不断地拓宽边界,让很多人觉得科幻原来还可以是这样的,甚至很多人他会因为看了我的东西之后开始愿意去接触科幻,我觉得这个足够了。
    三明治:你的写作会被碎片化到生活中的各个时间段当中写吗?会没有一个很完整的时间段来写?
    陈楸帆:我写长篇需要相对完整的时间。我觉得每天可能都要有几个小时,因为你需要进入长篇写作的状态就需要时间了。短篇如果一两天或者一周内能写完就无所谓。我想清楚了下笔就非常地快,这是我的习惯。
    三明治:你是可以在外界有干扰的情况下继续写作的人?
    陈楸帆:对,都是被逼出来的。我觉得职业作家很多时候是训练肌肉记忆,当我到达一定程度后,我不是依靠灵感创作。而是给我一个东西,我就能写出来,而且写得是平均水平线上,质量也不会特别差,但是要写得特别好,可能需要灵感或者契机。职业作家要做到随时能写,随时有灵感,这个很重要。
    三明治:在您的新书《人生算法》最后一篇里采用了您与AI交互的写作方式,想了解您当初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式?
    陈楸帆:大概在2017年年中想到。当时找了我的朋友王永刚跟他说了这个想法,他也是非常兴奋,说这东西我可以帮你做。因为对于他来说不是特别难,有很多代码在GitHub里面可能有现成,只是需要调整算法参数。
    我觉得让AI写小说就是很有意思的实验。以前有微软小冰写诗,但要让AI去写带逻辑和情节性的东西还是非常难的,因为它到不了这个程度,所以只能是我去配合它,把它的语言放到我给它编织的情境里,然后让它写出来一个至少你读起来能接受,而不是一个突兀的东西。
    文中“分裂者”由AI程序学习陈楸帆写作风格后,根据关键词自动生成科幻是一个需要不断去探索的过程,我觉得现在很多的科幻作品都太保守。我还是希望有更多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可能出来的东西不太成熟。
    三明治:今年《流浪地球》引发了激烈的讨论后,中国的科幻产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你在这个行业内有怎样的感觉?
    陈楸帆:从上映之后到现在接受的国内外采访可能有二十几个,都在不停地讨论这部电影和整个中国的科幻产业,影视界也想拍科幻片。我觉得这个热度肯定带来一波希望和机会。
    但归根结底还是得看我们是否做好了准备,我觉得可能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我能看到的是一天之内可能立项了四十几个科幻影视项目,但感觉都是非常仓促蹭热点,没有经过非常细致地论证,或者是没有很充分地开发就去做。所以我觉得到最后可能还是会有很多是泡沫,就看最后能有什么好东西留下来。
    现在科幻写作的群体也是非常小,我听到了很多人要来写科幻,而且有好些人都来找我,要让我看他们写的东西,然后推荐一下。我觉得也是好事,至少很多人愿意来写科幻了,以前可能大家都不愿意。但是还是有很长的一条路走,搞不好就会适得其反。
    科幻是一个需要积累的写作类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写科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拍科幻的,真的是这样。
    三明治:你觉得科幻写作在你的生活中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陈楸帆:(沉思)现在已经变成工作了,原来就是爱好和娱乐,通过写科幻来获得精神上的愉悦。但现在可能不太一样,因为有很多的项目和deadline,会需要更加职业地思考科幻写作。
    写科幻就真的是吃力不讨好。我可能写一个东西得看无数的东西,得不停地想,很多时候真的是想得很痛苦。
    三明治:对于现在想写科幻的人会给他们什么样建议?
    陈楸帆:我觉得应该先去把整个科幻史上重要的作品看一遍,看一下大家都写了些什么,都到什么样的程度,然后再去写。自己要有一个清晰的定位。
    三明治:您自己是无神论者吗?
    陈楸帆:我是个泛神论者,万物有灵的那种。
    三明治:如果世界上出现最新的科技,您会是勇于尝试的那个人吗?
    陈楸帆:看是什么,我肯定还是会谨慎一点。如果说是一些新的科技产品,还是会尝试。如果让我去冬眠,或者去换脑,肯定是要谨慎一点。
    三明治:如果是可以去火星上?
    陈楸帆:我也会。但可能就是得看时机,如果他发展得比较成熟,而且他可能有过一些成功的案例之后,可能我会尝试。
    我一直觉得在有生之年应该去一次太空,不管是你去到哪,可能就在近地轨道上,也是值得的。我觉得应该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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