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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丽的短篇小说《春暖花开》（《人民文学》2018年第4期）以师生关系来摹写、折射大千世界广阔复杂的人际关系，笔调虽轻松诙谐，内涵却不无沉重。退休教师“刘老师”一时兴起决定去外地看看自己的学生、新任县长王鹏程，准备在“天地大美而不言”的春天“过去多住几天”，结果不到两天就带着“一泻千里的疲倦”怏怏而归。 王鹏程曾经是刘老师最器重的学生，刘老师的女儿还记得他“过去老来我们家蹭饭”，同学们都说刘老师对王鹏程“亲爹也不过如此”，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对这次行程不以为然，女儿干脆劝他千万别去，因为，“人家就那么顺口一说，你就当真啊？你一个退休教师，他哪有工夫陪你？”但这不过是年轻人对刘老师最为看重的师生关系的一种轻率的冒犯，他决不会认同他们的逻辑。等下了火车，在县城车站里等车时，面对一个给他让座的陌生女孩，他竟脱口而出：“我是来……看看你们县长。”一下子把女孩弄糊涂了，他这才觉出了自己的尴尬和浅薄，并猛省到“老年，是一个可笑的年龄呢！” 果然，到了“县上”，刘老师等到过了下班时间才小心翼翼发短信给王鹏程，半小时后王鹏程回电话竟然问“您是哪位？”刘老师顿感自己声音里的“委屈、埋怨，或者是巴结”。“王县长”让秘书接待了他，安排他住进了县招待所。晚上吃完饭，他看到院子里停满了警车，大厅里也站满了人，知道是“有活动”。在楼梯口，他迎面看到了王鹏程，王鹏程也看见了他，他想要上前打招呼，被便衣断然挡开了。第二天，“王县长”仍然很忙，仍然没时间过来看望他。晚上秘书送来了一堆土特产，并告诉刘老师，王县长要到外地出差一个星期。不胜酒力的刘老师当晚大醉一场之后，决定第二天一早直接打道回府。临走前，他本来打算把房钱饭钱都结了，只是念及学生的面子才没有这样做…… 最后，谨记圣人教导“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的刘老师，一边醒悟着“怎么这么没有出息，老了老了跟自己的学生开始计较了”，一边又在计划“等到每年，春暖花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上一阵子”——但愿明年，他不再勉强别人，更不勉强自己。 （刘凤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