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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性形象塑造的历史坐标上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田子爽 参加讨论

    在当代文坛,贾平凹以描写女性而著称。无论是如花似玉的少女,还是风韵依然的少妇,无不在展示贾平凹是塑造女性形象的行家里手。但他也曾直言不讳地说到自己书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主要是学了《聊斋》和《红楼梦》。“我的女性人物,主要是学这两本书。我之所以这样,主要是我与它们有一种感应,那里面的东西,我完全能理解,两位作家对女性的感觉,我能感应到,从心里产生共鸣。”{1}二知道人曾说过:“蒲聊斋之孤愤,假鬼狐以发之;……曹雪芹之孤愤,假女儿以发之。同是一把辛酸泪也。”他们虽带着对现实不满的孤愤、流着心酸之泪,却都用“情”之笔塑造出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女性形象。《聊斋》中,被蒲松龄捧在手心里赞美呵护的多为出身山野的小家碧玉;而《红楼梦》里,曹雪芹歌颂尊重的是出身或生活在贵族家庭的大家闺秀,出身和环境的差异使得这些女子的思想和意识必然不同。而贾平凹正是读出了这种不同,才能“学”得得心应手,给我们构筑了一个多姿多彩的女性世界的同时,从中亦能看出贾平凹女性意识发展变化的轨迹。
    一、心有灵犀赞美女性
    在贾平凹创作伊始,《聊斋》就是其案头的必备书。他说:“看《聊斋》我有一种感应,我自感我能理解蒲氏,我学会了对女性的把握,这或许是天性所致。从那以后,我写女性就多起来。”{2}贾平凹虽然没有蒲松龄对现实社会强烈不满的孤愤,但其“天性”使得他在对女性的态度上“自感”与蒲松龄产生了共鸣。贾平凹在其《山石、明月和美中的我》中写道:“社会的反复无常的运动,家庭的反应连锁的遭遇,构成了我是是非非,灾灾难难的童年、少年生活,培养了一颗羞涩的,委屈的甚至孤独的灵魂。”贾平凹自幼其貌不扬,受尽冷漠,阴柔自卑的性格使得他渴望女性的关注和爱,以慰藉自己内心孤独的灵魂。尤其是凭着执著的追求,娶到了一位容貌美丽、又有艺术修养的妻子,贾平凹不由得把这种欣喜全部投入到创作中,把对妻子的崇拜与爱慕的情绪诉之于作品,使得这一时期的女性都单一地表现为正面的形象。此时,他创作的重心是在家乡商州,商州女子自然就成为他作品中的女主角。商州虽地处偏僻,但其清山秀水养育出来的山野女子,不仅清新自然,水灵多情,而且避免了山外世俗气的浸染,和《聊斋》中那些被赞美呵护的小家碧玉相比,也毫不逊色。贾平凹说:“蒲松龄的超人之处则在于写透了女子之美,写活了女子之美,在他的心性里,女子是集大美于身心的,丑的只是男子及社会。蒲松龄是从女子的人本身去写美的,写的是一个男子眼中的女子,而不是社会意义中的女子。”{3}作为封建时代的进步作家,蒲松龄没有按照封建理学的一贯笔调轻视女性,更没有偏激地把女性斥之为“红颜祸水”,他赞美的是这样的一群以花妖、鬼狐、异物等不同姿态和身份出现的女性,丝毫没有沾染到社会的俗气,都是那样的貌若天仙,清纯聪慧,各有韵味。贾平凹作品中的一个个商州女性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曾说,世上最美的风景不在名山大川,而是人,尤其是女人,女人是世上人间的大美。他差不多是“尽了全身去抒写女子的”(穆涛语)。贾平凹发自内心地真诚赞美女性与蒲松龄不谋而合,故他在创作中不自觉地以《聊斋》为参照也不为无由。对女子容貌美的刻画是他们塑造女性的出发点,短短数语,便教一个个美女子的神韵跃然纸上。但在他们的心中,外在的美只是女性美的必要条件,他们更多的是关注女子本身的性情之美。贾平凹早期的短篇小说《满月儿》中的月儿,似乎没有烦恼,总是无所顾忌地开心大笑,凡有她的地方,必定能听到她的“咯咯”笑声。而蒲松龄的婴宁何尝不是呢?“嗤嗤笑不已”、“忍笑而立”、“复笑不可仰视”的笑容笑态以及“呆痴”的真率性情。作家们都抓住了这出乎天然的笑,赋予了她们强烈的个性和生动的美,一切都是那样的清爽、自然。要知道,不是在所有的人眼里,这些山野姑娘都是纯真动人的,这里不仅表现了两位作家的怜爱之心,还有对这些女子的亲情般的偏爱。
    还有一些女性,如《聊斋》中的莲香,尽管桑生不听自己的劝告而落个将死的下场,仍采药三山,使其康复;娇娜与孔生相爱虽未成婚配,但仍在孔生患难中及时搭救(《娇娜》)。她们都有着菩萨般的心肠,贤惠通情达理,对男性无怨无悔,关怀备至。对于这类女性,贾平凹也是带着崇拜、欣赏的目光仰视的,如菩萨般供奉着。“小水是菩萨”,虽然金狗在感情上伤害了她,但在金狗有难时,她仍去抚慰(《浮躁》);遭到小丈夫抛弃的黑氏在小丈夫一家落难的时候,仍不计前嫌,给予帮助(《黑氏》),等等。这些善良的女人,责无旁贷地以无私和宽容的胸怀,隐忍、坚韧地与男性分担着所有的苦难与不幸,是男人们向往的温情港湾。此外,作家们都肯定及鼓励痴情女子勇敢地追求爱情。《青梅》中爱情道路坎坷的青梅争取自主婚姻的决心得到了蒲松龄的高度评价:“独是青夫人能识英雄于尘埃,誓嫁之志,期以必死;曾俨然而冠裳也者,顾弃德性而求膏粱,何智出婢子下哉?”(本篇异史氏曰)再看鸦头本是妓女,许多有钱人以重金欲宿她而不从,单看上了贫贱但值得依靠的王文,便女扮男装随他“宵遁”。后被母用绳子捆了回去,囚禁并折磨着她,却没有使她放弃爱情,最后终于回到了爱人的身边。贾平凹笔下的女性虽不像这些狐女鬼怪这么大胆开放,但在追求自己心仪的爱情上,却也是异曲同工。《商州》中被视为狐狸精的珍子爱上刘成,被所在的剧团开除,甚至自己不得不颠沛流离于外乡,仍不改初衷,直至殉情而死,与所爱之人葬在一起;《美穴地》中的四姨太热切主动地追求过俊美的风水先生柳子言,但懦弱的柳子言离开了她。即使遭受着一次次的侮辱,她却更为强烈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最后自毁俏容,才得以与柳子言在一起。这些商州女性大多不像聊斋中女性那样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积极主动,甚至自荐枕席。毕竟《聊斋》中的女性大多是幻化的异物,不像人类那样有道德的约束,这些商州女性是真正的人,有着山野女子的羞涩与矜持。但当她们真正找到自己的爱人所表现的是主动,为爱不惜一切,乃至生命。我们看到,蒲松龄对那些违背常理、自荐枕席的女性也少有道德批判,贾平凹也从不以一个道德法官的面目指责这些痴情女子的伤风败俗,而都在为这些命运多艰的女性鸣着不平与同情的同时,将她们塑造成为美丽多情、热切主动、惊世骇俗的爱与美的女神,从女性自身的角度肯定女性应该享受生活赋予她们的自主追求幸福的权利。
    二、一瓣心香颂扬女性
    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贾平凹经历了久病、家破、谣言、官司等等诸多不幸,让他对女性有了新的认识,“对传统女性,从感觉上觉得好,从理性上分析,又觉得她们活得窝囊,没意思得很。”{4}如果说90年代以前的贾平凹是把女性视为精神的家园、情感的港湾,那么随着社会的发展与生活阅历的丰富,贾平凹的女性意识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女性意识是女性主义批评的一个专有名词,是女性从自我主体的角度出发,自觉地把握自身的生存状态、社会地位,在自己世界观的指导下,选择人生方向、追寻生命意义、发出自己的声音。斯帕克斯曾说过:“女性意识就是‘女性对于自身作为与男性平等的主体存在的地位和价值的自觉意识’。”{5}我们知道,受封建文化长期笼罩的中国,男女不平等的地位由来已久。《易·系辞》提出:“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在天地、阴阳、尊卑、刚柔、清浊等二元对立思维中嵌入了“男女”这一概念,男女因而成为中国男权文化视野下的对立面,女性的地位低下。汉代之后,随着“三纲五常”观念的不断深化,使得男尊女卑的观念制度化,严重禁锢了女性的人身自由和精神自由。她们不仅丧失了政治、经济上与男子平等的权利,甚至在精神上也丧失了自我。所以女性需要的平等意识,不仅表现在经济、政治地位上,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平等。我们再来看看中国古代的小说,在《红楼梦》之前的中国文学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很多作品也写到女性,甚至是赞美女性的,如《聊斋》,但这些女性都没有自己的声音,只是男性价值观念与男性社会的服从者。但《红楼梦》却完全不同,在刻画女性个性自由、人格尊严的深度上前无古人。贾平凹说:“《红楼梦》是一部大书。曹雪芹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把女子当作与男子平等的人去全面地写。”{6}在贾平凹眼里,曹雪芹不再把女性看作男性的附属物,而是把她们看作与男人平等的人,看作值得所有的男人敬仰、尊重的人,看作值得所有男人去怜惜和悲悯的人。贾平凹这里所说的“全面”,不是我们常说的《红楼梦》中的女性从老到小,从贵族小姐到使唤丫头,从高洁到下贱全写到了,而是曹雪芹不再纯粹从传统美德的角度去赞美女性,而是站在男女平等的角度上来歌颂尊重女性,写出女性应该有的特征,为女性形象做了强有力的补充,这就是女性对个性、尊严、自由与平等的积极追求。如“质本洁来还洁去”的黛玉;以死证明自己清白的尤三姐;心性很高、身为奴才却少有奴性的晴雯;“男人万不及一的”凤姐;“兴利除宿弊”的探春。她们的才识、能力都在男子之上。
    贾平凹在其散文《关于女人》中明确说道:“独立做女人的人格,热情地对待生活,对待自己,为自己而活着,活得美好,女人越会对男人产生永久的吸引,这就是平等的,与男人平等是真正活出了女人味。”{7}他觉得,在现代女性身上,不仅需要有传统女性的美德,更需要的是独立与坚强,有自己的追求,他要歌颂这样的女性。《废都》可以说是贾平凹女性意识转变的开始。但《废都》里过多的性描写掩盖了这些女性自身的特点。自《废都》后,贾平凹的女性描写是另一番天地。《高老庄》中有较高文化修养的西夏,对记录着高老庄历史、被高老庄人用来砌墙拴马的断砖残碑爱不释手,她关注着高老庄的现状,对高老庄的历史做专心研究。由此,她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与追求,那就是存在于高老庄的优秀民间传统文化。为此,她宁可继续滞留在高老庄,任由丈夫子路一人伤心孤独地回城。《秦腔》中的白雪是秦腔剧团名角,虽与在省城工作的夏风结婚生子,但宁可两地分居乃至离婚也不愿放弃自己的事业。我们不得不说,这是现代城市文明与以秦腔为代表的传统乡土文化碰撞之后的必然结果。秦腔剧团解散之后,白雪宁可起早贪黑,走穴他乡,继续演唱秦腔。秦腔是她的理想与追求,也是她值得为此付出一切的精神财富。从西夏到白雪,思想独立意识愈来愈强,她们明确自己理想追求的同时,爱情乃至婚姻都为之让步。
    但我们不得不看到,这些女性在极力张扬自己独立自由个性的同时,也面临着沉痛的代价和悲剧的命运。《红楼梦》中的女子虽有相当高的才性修养,却没有战胜环境、抗拒命运的能力,结局只能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贾平凹笔下的女性也往往带有心酸无奈的悲剧色彩。西夏与子路的婚姻虽还存在,但两者观念上的差异与矛盾,已经注定了婚姻的裂痕。贾平凹虽然没有在作品中明确交代西夏的最终命运,我们也可以在白雪身上领悟到一些。白雪虽是有名的秦腔演员,但秦腔已趋于末路。没有固定生活来源的她还要独自抚养有缺陷的女儿,未来命运的悲苦可想而知。但是在这些女性的心中,理想追求是至高无上的,这不可避免地带着浪漫色彩。但我们须看到,这些女性已经克服了自身的弱点,甚至在意志力和能力上超过了男性。如果说贾平凹作品前期的女性多是用柔弱的身躯撑起了属于男人的天空,那么这时期的女性则是撑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任其驰骋,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与意义。
    三、贾平凹女性塑造的不足
    蒲松龄、曹雪芹、贾平凹都把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对人生的独特感悟寄托在这些女性形象之中,诉说着对美好情愫和人间温情的向往。贾平凹如蒲松龄一样,也着力写透女性的美。但在对女性尽情赞美的背后,隐藏着男性的目光及欲望。正如叶舒宪先生所说的,“男性特有的期待是让女性充当爱与美之神的角色。”{8}作家们所钟爱的这些女性,似乎都是为了表达和满足男性主人公的理想和需要而存在的。故此时的贾平凹只是在传统的观照下,用自己的感触、甚至推测想象着女性的一切,没有能超越传统文学对女性的描绘,建立起一个独具特色的女性世界和典型的女性形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然贾平凹的女性观,也在随着自身的经历和时代的发展在逐步成熟,他以《红楼梦》中那些值得尊重的女性为契合点,在立足于女性传统美德的基础上,进而塑造独立、坚强的女性形象。这种转变,是社会发展、人类文明进步的必然。
    {1}{4} 贾平凹:《关于小说创作的答问》,《贾平凹文集》第14卷,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374页,第371页。
    {2} 贾平凹,冯有源:《平凹的艺术——创作问答例话》,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72页。
    {3}{6} 贾平凹:《与穆涛七日谈》,《贾平凹文集》第13卷,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09页。
    {5} 王春荣:《新女性文学论纲》,辽宁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17页。
    {7} 贾平凹:《贾平凹文集》第12卷,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23页。
    {8} 叶舒宪:《高唐神女与维纳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485页。
    原载:《名作欣赏.文学研究》2010/04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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