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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逸淡雅的艺术世界 ——聂鑫森小说创作论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刘俐俐 参加讨论

    湖南的小城株洲,有一位极为寂寞的短篇小说家叫聂鑫森。他的寂寞缘于短篇小说是他近乎固执地始终操持的文体,还缘于他的创作无法归入文坛上任何思潮和流派,更重要的原因要算他和当前纷繁庞杂的现实极不和谐,他沉潜在自己精神世界的一隅,任凭神思飞扬,心游万仞,精骛八极地挥洒着他的古典主义人文情怀,近二十年来他的短篇小说散散落落地铺成一条迥异他人的小说之路,成就了一位卓越的短篇小说家。
    翻拣聂鑫森短篇小说,从80年初期到如今,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80年代初至90年代初为他的第一时期,90年代初至今可作为第二时期。
    一
    久远的历史钩沉中展示古典主义情怀,可以用来概括他漫长而韵味悠深的第一时期创作。
    聂鑫森热爱和眷恋古城湘潭,从萧梁、后汉时就开始的历史遗迹触目皆是,古寺古殿的雕梁画栋飞檐彩璧,历史人物芳草萋萋的墓地,横亘在湘江上的杨梅洲,乃至如毛泽东、彭德怀、杨度、齐白石、黎锦熙等一串串有声色的人物名字,再加之花鼓戏、湘剧、京剧、湘潭快板等特有的文化氛围,都给他深厚的熏陶。而更让他萦绕于情怀的,是过去了的时代的社会底层的职业如写字的,画画的,保镖的,做花灯的,做根雕的,做风筝的,扎纸马的、金石治印的等工艺者,聂鑫森让自己沉浸在那久远的文化氛围里,体味开掘凝聚在那些陈年老酒样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中的人们身上的情操、节守和他们的人生准则等一切可称为人文主义精神的东西。他笔下的人物和那古老的手艺、职业共同构成了古色古香典雅和谐的艺术世界。
    《沈家灯》描写老字号的沈家灯铺,几十年的做灯历史不仅成就了沈家的灯艺,而且成就了沈家的道行,那就是对灯艺的痴迷和热爱,当沈家灯的老板沈光然终于知道他的手艺有了传人,那颗痴迷灯艺的心才熨贴了。《闲人图·血牒》颇有古风古韵。同是画匠的陆小知和覃怡斋,陆先生善画大写意,极豪酣奔放,花卉中独不画梅花、蝴蝶兰,水中鳞介类独不画螃蟹。覃先生善画梅花、蝴蝶兰,螃蟹也画得别有情味,有笔有墨,活生生的。陆先生独身一人,日子好过,覃先生人口众多,生计艰难。直至陆先生临终前,才道出了他不画梅花、蝴蝶兰和螃蟹的原因,是为了给覃先生留一碗饭吃,两先生的相濡以沫飘散出人间至情,确是闲人之至。血牒描写那湘川黔桂四省毗连的边地上的开桐油行的魏九爷和开药材行的龚和生,在不同的为人和人生信念中衍化出人生的故事,可那故事却传递出人生的真谛。儒者的仁心,侠隐的义气,老庄的旷放飘逸,皆自字里行间而出。《蓬筚居印人》描写了善金石治印的金契之,和藏有传家至宝田黄冻的章达君之间的感情纠葛:金契之极其渴望能为章达君刻那枚田黄冻,以解他的痴迷热爱之情,而章达君则遵父原封原物以传后人的嘱咐,未遂金契之的心愿。小说的结局悲凉而苦涩:“故人亡,而田黄冻在;田黄冻在,而不能亲手去镂刻它了。”但至交好友那种铭心镂骨的情愫是盎然可掬的。
    聂鑫森对传统文化中的古典主义人情美、人性美的热爱、眷恋和推崇,也就意味着对假丑恶的贬谪。将美好与丑恶对照,是能生发出思想的力量和震撼人心的情感冲击力的。但是在许多情形下又是以牺牲多层次耐咀嚼为代价的。中国绘画中的和谐之美极得聂鑫森的喜爱,他以为国画和短篇小说诸多方面是相通的。因此他回避巨大的反差和激烈的矛盾冲突,在他的叙境中,丑恶往往可转化为美好善良,对丑恶的抨击是用和谐婉转的揶揄徐缓地散发出来的,含而不露中有些许情感倾斜和他的价值取向。《头上是一片宁静的蓝天》分明是批评那个卖风筝胖老头的唯利是图,从心里赞叹瘦老头风筝的地道和敬业,但他不剑拔弩张,不激昂地予以评说,只是在结尾写到:“人群里响起一片啊呀声。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无数道目光也被牵引到那很高很远的地方。头上,是一片宁静的蓝天。蓝天是公正的。”《护桥碑》在聂鑫森小说里是一篇对人性的弱点揭示较为坦率的作品,但小说像抖包袱一样,抖出了当年张三在桥头执意盘踞沤粪,被予笞责示儆,并在光绪七年仲春刻于碑的事实。最为神来之笔是“碑毁于1966年冬,张三后裔重刻于斯时。”承认错误和以错误警戒自己及后代的精神温和地传递给读者,我们在会心一笑中感到人性的舒展。
    和谐之美是聂鑫森的美学追求,其实也是他的古典人文主义情怀的一部分和外在表现。他的一些小说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冲突,甚至连心灵的感情的冲突都没有。只将一些事,比如那诸般传统技艺,和人,那些操持那技艺的人们,他们情绪的流动等,很深情典雅地铺展开来,像抒情的散文,在寂寞中有种静穆的美。如《天街》《老坟》《盆景》等。《盆景》中从事了一辈子盆景艺术的鲁大尊,老了却不满自己一辈子的成就,寻求艺术突破成了他人生的目标,他得了“养得心静,且能得自然的气韵,无论如何做,都是‘盆景’”的艺术真谛,终于达到了理想的:“无题无名。不媚俗,也不欺世。又写实,又不写实,好处在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境界和气韵。”我将这篇小说看成聂鑫森的艺术宣言。不过这份艺术宣言是在一种充满着强烈情绪色彩的情境中发布的。在聂鑫森的笔下,情绪是小说人物内心世界的外在显现,形成一个与人物息息相关的氛围,两者融为一体,难解难分。在他的《天街》里,是耿七和八娭嫫在漫长岁月里相互支撑的情感历程构成了神秘飘渺的情绪和氛围。在《老坟》里,是一个深情、黯淡而又谨严的境界里,传达出时光流逝情怀依旧的情绪,那情绪的承担者就是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一日都前去老坟祭祀的夏扬,如今这规矩要改变了,因此也有一份超脱之感。氤氲在《悼》中的是惜别追忆反思和宽容的情绪,这情绪笼罩了笑园、怡圃和子桑三个老朋友几十年的友谊和情感纠葛。
    读聂鑫森小说,常有意境悠远浓淡相宜的国画飘在眼前的感觉。是的,他极其注意描绘人寓于其中的大自然或人文的氛围环境。而且他的描绘有人生的情趣,与叙境中的人的情感息息相关,成为人的心里和精神的外化。《石屋·梯市》写到大山里来掏金沙的汉子迷路了,迷失在没有人烟的山地:“黄昏的风景,随着夕光的渐淡,濡染出一派凄迷。极高极远的天空,有金色的斑点灿烂了一瞬,随即熄灭,山树间袅袅飘起青紫的烟霭,而且渐渐地浓重起来,不久,眼前的一切便朦朦胧胧,影影绰绰了。”更能展示他的古典人文主义情怀的是,他的风景画般的描绘中流动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美学观。特别有意味的是《短篇四·桃花井》,乡村姑娘桃英美丽善良,而她的美丽善良又与她日夜相伴的桃花井休戚相存。井成了她命运的见证和依赖,并且因桃英而有生机。有了桃英的情感寄托,桃花井的水有灵性,能使枯萎了的桃英恢复活力和青春。而当那口桃花井最终被人们填死后,桃英也就静静地死去了。桃花井被赋予了人的情感。中国古典诗歌中常有风景等待人的赞美,没有人,山便觉得寂寞,并失去了它的好兴致,甚至会变老或者死亡。苏轼曾有诗云:“道人出山去\山色如死灰\白云不解笑\青松有余哀。”聂鑫森的《桃花井》中的描写中透露出的宇宙观和艺术构思与中国传统文学是一脉相承,并且依然有魅力。可见中国传统文化久远的生命力。
    聂鑫森是关注人们精神寄托,关注人性的小说家,枯荣起落沧桑岁月中不泯的人性良知,他看得很珍贵。他始终将那份珍贵之物置于烟波浩渺的时间长河里,意在表达他所以为的人性美好不独在某个特定社会特定时期,而在久远。他的小说世界也因此而时代的痕迹极淡,晚清的抑或民初的?抗战时的抑或当代中国的?都能承载聂鑫森对人性的感受。他执意在过去的时间中捡拾美好人性,浓厚的回忆情感色调,和由此而来的回忆式小说结构,成了他的小说的特点。回忆绝非简单的意识向过去时空的流动,而是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的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而后所为,因此便有了别样的远超过回忆的意味。在聂鑫森的小说里,就是惊人的和谐和随便。和谐是他追求的效果,随便则是他的方法了。他小说里的那仙风道骨没有了神秘和冷僻,而显示出超拔和高远。
    二
    仍然眷恋和执着于第一阶段所沉迷的遗风流韵,于旧时代题材中继续寻找与现实生活的对应和呼唤之外,在纷繁艰难的现实主义关注中展示他机智幽婉的人文主义情怀,可以用来概括他第二时期创作。
    从淡远飘渺的时空中走入有着鲜明时代色彩的当下生活,关注现实的艰难和困窘,对聂鑫森来说是必然的。确实,90年代以来聂鑫森较多地涉笔小城市工厂的困境,工人和市民的灵魂痛苦和烦恼。聂鑫森历来在自己的生活版图和情感领域耕耘,他坚信真诚和生活情感积累对创作的意义。他说过,他没有机会上山下乡,所以农村题材几乎不涉及。一个作家不可能什么都能写。当前小说园地有个怪圈在游荡,即一旦关注现实,就无审美、无艺术可言。聂鑫森也面临这个考验,而且他又是那样挚爱艺术。他的选择是这样的,将现实生活熟悉到像童年往事那样,生活和自己的感情都经过了反复的沉淀,除净了火气和感伤。和自己面对的冷峻现实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便用从容平静的心态作审美判断和诗意化。这就是我们在这些作品中感受到的无所不在的回忆情调和徐缓从容的叙事风格,在他看来,小说在本质上是回忆。聂鑫森在传统文化中耳濡目染已久,那文化已渗入他的血液之中,渗透在他的审美方式和审美理想中。使他即便涉笔现实时,也依然流露出久远年代的遗风余韵,小说的文化气息因此而浓郁起来。他的人文主义精神就这样在现实生活场景的展示中,在当代人生的描写中延续。
    拨开现实生活的迷雾,细心地发现被表象所遮蔽的人性美好,让那美好升华为诗意,温暖人们的心灵。《小说月报》曾经予以转载的《齐战成之死》是聂鑫森90年代的重要作品。弃文而经商的齐战成,为了形而上的个人求证的全面失败,为了形而下的几百万债务无法偿还,他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齐战成死前与妻子离婚,与父母绝交,以便他死后,不再有任何经济上的纠纷涉及到这两个家庭。欠下银行的巨款,是齐战成人生失败的轨迹,可同时又是他人性精华的闪烁。小说结尾借叙述人的口吻说:“我知道这是一幕精心安排的戏剧的尾声,主要演员已经走了,但留下的尾声却依旧吸引人。”齐战成是作家的一个发现,这个形象所承载的意味是聂鑫森对当代小说的贡献。在聂鑫森小说的叙境中,更多的还是描写艰难和困境中底层人们的善良人性,《老班长》中的钳工班老班长尹远,为了带几个青年工人在社会上揽到活路,他费了不少心,一次和昔日的恋人吴珠的邂逅,他的人性的磊落正直刹那间显现出来。《忘年交》写了两个年龄相差悬殊的棋友肖大爷肖子勋和下岗了的钳工唐义,唐义干起了修自行车的活路,可他为了多补几个自行车带,竟赶早在马路上洒图钉,肖大爷用他特有的语言训了唐义。小说结尾写到:“从第二天起,原本要清闲几年的肖大爷又重新背起了工具包,带着唐义,走街串巷地去修家电。不过,以前是坐在修理部等业务,眼下是吆喝着找业务。”人们久已淡漠了的工人们的善良和正直,在聂鑫森的笔下回归了。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顽强韧性品格源远流长,聂鑫森在当代人身上再次开掘出这种品格之美,而且在不同的人生故事中,这种品质都有极其别致的表现,或者在婉约情绪中很含蓄地坚守美好人性,或者在现实中拓展人生之路,或者在宽容中重新认识自己和世界。《一城黄梅雨》古色古香,像一只飘向遥远天空的风筝,年轻姑娘罗琼很喜欢江南的黄梅季节,因为她喜欢雨。住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式庭院里,使她产生了很古典的情怀。这座庭院是不到三十岁的天牌矿泉水公司总经理旷天借给她的。但是当她得知她爱着的肖蕺跳了湘江大桥后,她毅然离开了旷天。“离开这座令她不敢回眸的古城,走得远远的,带着肖蕺的那把油纸伞。一天一地的黄梅雨。”《大樟树下》写了下岗的一对恋人鄢柱和柳弦,他们在大樟树下等待乡下人来招工,他们羞涩过、痛苦过,但终于迈出了这一步。生活在流动着,人的情感和观念也随之变化流动,生发出诸般情丝。《书巢》固然有大学教授关镝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固守清贫而志不移的凄美,有浓重的怀恋以往知识分子的人生道路的古典主义情结,但在关镝与儿子逐步和解的描写中,流露出人间的温暖,有两代人之间宽厚和融通的微熹曙光,关镝真诚地对儿子说:“我不后悔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不应该强制你去干什么或不干什么。”“关镝教授有生以来第一次喝了这么多的酒。酒,冰冷冰冷地滑下喉头,他觉得又痛快又难受。”我以为,聂鑫森是优秀的抒情诗人,他能这样诗意地发现美和描绘美就是证明,同时他又是优秀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他不因自己的理想而回避现实的冷峻,却能从现实的发展中描绘出悄悄行进的历史脚步,描绘出历史前进中人的心灵变化及其诗意的美。这是最为坚韧的人文主义审美理想的表现。
    传统文化像不朽的灵魂一样浑然天成地渗透于小说的意蕴、结构和语言,任何我们以往可以称之为形式的东西都不再单独存在,都成为作家所钟情的人文主义精神和传统文化的自然表现。这是聂鑫森小说的成功,是他小说文体自觉的表现。80年代他的小说往往没有什么矛盾冲突,甚至人物内心的情感、矛盾也远非急风暴雨式的,而是微风吹拂般温和细腻的。90年代,人物之间没有矛盾冲突和纠葛已非现实,但是聂鑫森让人物从矛盾的冲突中走向和解,达到和谐,如《书巢》中的关镝,《忘年交》中的肖大爷肖子勋和钳工唐义,他们最后在积极健康中走向和谐。在这些小说的结尾,有着聂鑫森所认同的老庄的超脱和淡泊。《拒绝遗忘》写记者朱阳被车撞后丧失了三天记忆,他执意要填补这三天记忆,由此引出了一系列的人事纠葛,社会的诸种假丑和人性的诸般虚伪,他拒绝遗忘,但社会却不拒绝遗忘。他记起了米兰·昆德拉的一句名言:人与强权的斗争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但小说结尾朱阳对小林说:“在这场斗争中,我胜利了,也失败了。”小林惊诧地问:“你说什么?你的伤不是好了吗?这就是胜利!”只有在双休日,他和沈教授互相邀约,带着棋盘、棋子,找一个公园宁静的一角,手谈几局。往往下到夕阳西下,两个人才尽兴地回家。朱阳的心情渐渐地平和下来。归于平静淡泊中又留下深深的思索。聂鑫森90年代小说的一些篇什还充满了智慧,他将人生的复杂,人性的复杂,故事的复杂打碎后重新组合,成为饶有意味耐人琢磨的人生故事,构思和结构也巧妙多变,闪烁出智慧的光芒,人物性格和意蕴更趋复杂,审美价值更高,读懂那智慧后我们能发出会心的微笑。《齐战成之死》《早熟》等篇即是。《早熟》从高中生许成在他十七岁这一年经历的事情,从他在祖父那里得到的人生经验,看透了父亲许新被免职事件的真实原因,也就看透了现实的复杂和父亲的真面目,失望和失落中他成熟了。许成的爸爸许新固然聪明世故,但智慧更主要地体现在聂鑫森对这些人物和他们人生的设计,体现在他含蓄的叙述和褒贬的分寸上。可以说,这也是聂鑫森全部小说的一个特点。聂鑫森懂得短篇小说是控制的艺术,方方面面都有极好的控制。他的语言典雅流畅,但很有节制,点到为止,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闪烁的智慧之光和耐人咀嚼的味道都由此而来。
    早在80年代时,聂鑫森的小说就屡屡以人物走向死亡作结。人物之死为小说抹上一道凄美。无论聂鑫森怎样珍视他笔下人物所蕴藉的古典人文主义精神和情怀,最终是要被冷峻现实所击碎的。他无力拯救现实,因此他只能深情地唱一曲挽歌。又因为他是唯美的,他执意保留那些人物的儒雅、真诚和纯洁,使之不被亵渎,走向涅槃就成为他的选择。《闲人图》中的陆先生先他的好友覃先生而去了。他的故去带走了一个古典的时代,埋葬了以往的一切美好。覃先生总是在酒馆里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和“陆先生”说话,一直到醉了,由跑堂的扶了回去。“沧州城外,陆先生的墓冢上,可否长满了荒草?”悲凉和挽歌情绪霎那间溢出。1987年的《天街》两位老人在小说的叙境中都死去了,死使他们的感情永久地封存了。在岁月风雨中诞生的情愫更见珍贵和缱绻。《短篇四题》中的桃英、《蓬筚居印人》中的章达君等人物也以死作结。同时我们还发现,聂鑫森让他珍爱人物之死都非常平静安祥,有着洁净、淡雅、超脱之美,这与他小说的整体的和谐风格相融恰。
    90年代聂鑫森小说中人物之死,成为保留美摈弃错误的最好形式。在现实生活泥淖中挣扎的人们,灵魂是痛苦的。他们痛苦的灵魂向小说家提出了一系列难以回答的问题。他珍视艺术的完美又执着于人文情怀,因此,将自己心爱的人物引向涅槃,让完美嘎然而止,留下诸多遗憾,创造凄凉的、仙风道骨般的美。《塑料人》中的竺根在俏丽服装店里摆弄塑料模特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于此寄托自己对生活热爱和情趣,体现自己的价值所在。而这家服装店的经理花蕊对他的关注和体凉,也使他在眷恋这份生活的同时生出了对花蕊的爱。而当他得知花蕊男朋友从美国来了,他的精神崩溃了,走向了生命的尽头。“花蕊打电话到公安局,并请了法医来。结果很明白,既非他杀也非自杀,是心肌梗塞致死的。”竺根的死可以生发出无穷的意味。《齐战成之死》则是偿还他对妻儿对父母的爱和责任的最后方式。齐战成这种冷峻的选择来自他柔软的心灵。而《一城黄梅雨》中肖蕺之死,让罗琼对她和肖蕺曾经的爱情更珍视、对旷天的虚伪认识的更清楚。肖蕺的死犹如警世之钟:鄙视庸俗,追求纯真。
    聂鑫森就本质而言是抒情诗人。他眷恋古典主义的情怀,他对真善美的敏感和执意追求,他对中国传统写意国画小品的情有独钟,他对中国儒道的稔熟和热爱。他的散淡和潇洒的性格,都注定了他是个抒情诗人式的小说家。荡漾在诗歌中的早年经历,更造就了他将自己的人生经验诗意化的能力。他固然无法脱离现实的约束,但更重要的是他牵引自己的灵魂走进现实,用他那诗意的精神气质氤氲现实,由此他的小说世界有可贵的人间温暖和精神安慰。克莱夫·贝尔曾说过:“当每日步入审美情感的世界的人回到人情事物的世界时,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勇敢地甚至略带有一点蔑视态度地面对这个世界。”我们从聂鑫森的小说世界走出来之后的感觉正是如此。
    原载:《理论与创作》1999.6
    
    原载:《理论与创作》1999.6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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