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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和青年大学生的座谈会中，有人问我：“您赚钱的目的是什么？当赚钱和启蒙二者不可得兼的时候，您会怎么办？您认为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什么？”一系列问题，引发我深深的思考。 人活着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谓的意义是自己赋予的。赚钱的过程就是一个赋予自己生命以意义的过程，走向任何极端都会导致悲剧，从而影响生命的质量或意义。意义既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西绪弗斯的意义恰在于过程。 那么，诊断这个时代的病痛，摸准这个时代的脉搏，寻求经国济世的良方，其意义无疑是巨大的。 时代的主旋律 有人说，当前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爱国主义，究意是爱什么国？爱谁的国？ 有人说，当前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发财和发展，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国家兴亡与我何干？难得糊涂。 有人说，当前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加紧贪污的步伐，争取早日进入小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于是“二十六现象”、“三十九现象”，以及层出不穷、步入正规的腐败现象正好作了注解。 有人说，贪求急功近利，精神空虚，道德沦丧，自私、愚昧、冷漠、麻木……是真正的主旋律。中国的希望究竟在哪里？亡党、亡国、亡种的威胁困扰着每一个中国人，20世纪100年的进步究竟在哪里？电灯电话电视是外国人的专利，火药成了战争的刽子手，连辫子都没剪掉，打开电视，左一个“奴才”，右一个“奴才”，让人心痛啊。咖啡、酒吧、美女写作、灯红酒绿、小蜜二奶、按摩桑拿遍街都是。美国人为啥要轰炸大使馆？印尼的华人同胞为何遭轮奸。弱国无外交。 当我面对着黄土高原满脸沧桑的老父亲，面对着“希望工程”无数双愚昧的眼睛，面对着跪在各级衙门面前因下岗或遭受不公而请愿的冤屈的面容，面对着因被拦路抢劫或楼房着火而呼天号地的母亲时，简直五内俱焚，无言以对。 森林被滥砍乱伐了，河流被污染了，植被被破坏了，国家保护动物被枪杀了，沙尘暴又肆虐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启蒙时代 八十多年前的5月4日，上千名北大学生打着“内除国贼，外抗强权”的标语到天安门广场游行，并火烧赵家楼，拉开了“五四”运动和启蒙运动的序幕，这是从沉睡中醒来的愚昧的国人寻求现代文明的开端。中国的白话文和新文学由此产生，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与各种自然科学的新思潮大量涌进中国，中国共产党因此契机而成立。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第一次启蒙运动的意义凸显。 那么，何谓启蒙？如何启蒙？ 耄耋老人李慎之先生连续三次撰文对此进行评说。李老认为，所谓启蒙，就是以理性精神来打破几千年来禁锢中国人思想的专制主义与蒙昧主义，除了爱国主义外，民主、科学、自由主义、个人主义是“五四”启蒙运动的真正内核。专制主义是中国的文化传统，所谓“专制主义”是一个合二为一的说法，在上的一方是专制主义，在下的一方是奴隶主义，由于它决定了中国的政教礼俗(按西方人的观点，这是意识形态)，因而也决定了中国的国民性。阿Q“革命”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求真正的进步，而是为了自己当主子奴役别人。中国专制主义的特点就是：历史特别长，根子特别深，范围特别广，权力特别大，生命力特别强。杜威曾经说过，“美国的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慎公认为“专制在中国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国民性的软弱、奴性，没人格以及无耻，无“个人”观念，都与它有因果关系。 慎公指出，传统知识分子的任务是教化，即教忠教孝，以保持社会稳定。现代知识分子的任务是批判，即批判社会的弊病与缺点，以推动社会的进步。当然，启蒙者首先要进行自我启蒙，只有具备了良好的素质，才有资格启迪民众。 朱学勤说，中国是一个磨炼人类耐心的最好地方。可以十年不将军，但是无一日不攻卒。中国的希望恰在于中国的觉醒，有害的思想会麻醉人，先进的思想会鼓舞人。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让我们用《国歌》的旋律拉开新世纪的序幕。 林贤治说，知识分子是启蒙精神的燃灯者。只要我们不让手中的火把熄灭，人类就不会害怕黑暗。 散文的启蒙精神 世纪之交，本人撰写了《中国散文的两条出路》一文，呼唤文风革命，呼唤人文精神，呼唤散文家不要仅仅沉迷于风花雪月中，而要做一个知识分子。而知识分子的使命就是批判和启蒙，散文是文学中最普及的一种形式，首当其冲应具备启蒙精神。 在本人主编的《城市牛哞》一书中，有两篇文章很具启蒙精神。一篇是丁林的《美国宪法和政局的稳定》，对于中国人来说，宪法究意是什么内容，一般人大多不知道。甚至连中央领导人还要号召全国人民不要干“违宪”的事。对于美国人来说，宪法是两百年政局稳定的根本保障，从总统到国会议员和最高法院大法官，一直在按照宪法的规定，一丝不苟地进行权力的交替。美国宪法的序言只有84个字，说明宪法的主要目的就是组织联邦，树立正义，保障安宁，建立国防，让民众安享自由幸福。正式条款只有10条修正案，主要是用来规范政府的行为和保护人民的权利。在美国的法庭上，只要是违宪的事，再有理也要受到制裁。公民个人的行为不涉及违宪，违宪主要是针对政府的。美国的政府是最不怕被推翻和颠覆的，因为任何人或组织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将社会公器篡为己有，政府的权力是分散的，每一个政府官员的权力都是有限的。另一篇是毛喻原先生的《美国的千年庆典》，美国人的方式与我们大相径庭。第一夫人希拉里说，庆典的主题是反思，反思历史，反思发展。克林顿早在1997年的《国情咨文》中有言：“我们国家持久的价值在于我们共同享有的价值观和昂扬的精神。”按照如此精神，由希拉里直接领导的“白宫千年委员会”先后在白宫安排了6场别开生面的演讲活动。这些活动的主角是来自全世界最著名的学者、科学家、艺术家以及其他最富创造力和最聪慧的个人。在美国人看来，只有这些人才真正代表了美国最深刻、最理智和最人道的心声。 如果说这两篇文章还算不上纯粹的散文，那另两篇文章则既具启蒙精神，又具文学性。一篇是杂文家章明发表在《随笔》杂志的一篇文章，该文讲了一则小故事：广州番禺的一个野生动物园，驯鸟师对观众宣布：“现在表演鹦鹉叼钞票，请有兴趣的观众参加!”于是有些观众举起毛票，鹦鹉睬也不睬。有人把一两元的票子举起来，鹦鹉飞回来又飞回，这令小朋友们很失望，以为鹦鹉不会表演。当有人举起五元和十元的钞票时，鹦鹉明星就非常卖力，持续了约十多分钟，凑巧得很，在此之后作者去了一趟美国洛杉矶，也有同样的表演。美国人举起的都是一元二元五元十元的钞票，鹦鹉毫不挑剔，连叼两回。等驯鸟师第三次发信号以后，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局：鹦鹉作了反方向的运输，把观众的钞票原物叼还，奇怪，美国的鹦鹉还认得人。作者向邻座的观众询问：“它们为什么要把钞票送回去？”美国人笑着回答：“无偿叼取别人的钞票，那是非法的呀!” 另一篇是发表在《书屋》杂志2000年第12期的《我们是怎样失去了美好的栖居之地》，该文讲述了作者畅游美国黄石公园和新疆喀纳斯湖的随感：黄石公园里没有任何小商贩乱设摊点，游人虽多，但毫不喧哗，所有游人都自觉地将垃圾扔入垃圾桶，公园里看不到清洁工，却非常干净。旅游设施非常完整，到处都有洗手间，洗手间里备有手纸，而且干净无比，也没有任何乱收费的现象，除了进山时收费20美元之外，没有任何景点重复收费———其实，黄石公园是作者在美国参观时惟一一个收费公园，绝大多数景点都不收费。因为在美国人看来：这是用纳税人自己的钱修建的公共设施，难道还能向纳税人重复收费吗？此外，美国的温泉绝不允许游人洗澡，美国人认为，只有华人圈才会开放这样的“旅游项目”，好好的温泉，怎么会让人随便糟蹋呢？美国的法律禁止游人向小动物抛喂小食品，因为动物如果吃惯了人工喂养的食物，就会失去生存能力。作者去新疆喀纳斯湖的感受就大为不同了，风景比黄石公园不知要美多少倍，但垃圾丛生，收费昂贵，到处没有厕所，服务相当生硬，山上本来就树木稀疏，却还到处滥砍乱伐，风景点旁边只有清一色脏兮兮的个体饭馆。元代成吉思汗大军远征欧亚大陆时，路经此地，被美景深深陶醉，耶律楚材吟诗一首： “谁知西域逢佳景，始信东君不世情。圆沼方池三百所，澄澄春水一池平。” 1995年，联合国一位环境保护官员考察过喀纳斯湖，评价极高，认为喀纳斯是当今地球上最后一个没被开发利用的景观资源，它的价值证明人类曾有无比美好的栖身之地。 读着这样的文章，我的眼里禁不住噙满泪水。 (作者通讯地址：北京大兴兴涛社区3-2-102 邮编：102600) 原载：《文艺争鸣》2001年第5期 原载：《文艺争鸣》2001年第5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