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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成你自己》采用双线并行穿插的叙述模式，勾勒出革命者父亲和洋买办儿子的生命轨迹，两代人的生命抉择形成一种戏剧性的对照，折射出时代风尚的变迁以及价值信念所遭遇的重重挑战。在形式建构方面，作品一方面延续着先锋小说的余韵，另一方面又混杂着新历史小说和新都市小说的叙事元素。 父亲韩润松充满激情，身上既有豪气干云的英雄气概，也有天生反骨的匪气。在剿杀保安团长姚保成时，他毫不留情，显示出其铁血的气质，但在面对他挚爱的女性槐花和林蕊时，又是柔情万种，而且无怨无悔，豁出身家性命以捍卫爱的自由和权利，乃至为了林蕊而甘愿被革职审查，打入另册。儿子马文在对父亲的激情人生的追忆中充满神往，“我渴望与父亲融为一体，这个共同体可以自由地在时空中穿梭，在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里游荡”。但是，在现实的时空中，他却始终在分裂的状态中纠结，以对中国人情世故的洞察为美国公司寻求商业契机，在与杰瑞、戴维、斯蒂夫等美国同事的相处中感受文化的差异和冲突，在圣经教义和国族认同之间摇摆。与父亲截然不同的是，马文周旋于星儿与朱飞之间，在对情欲的迷醉中虚与委蛇，尽管他在口头上反复否认自己是“性机会主义者”和“拜金主义者”，但其所作所为却不断强化其追逐欲望和金钱的本性。朱飞挪用了经手的106.4万元货款，走投无路时只能以陪人上床的代价来追讨欠款。在潮流的裹挟中，出卖自我居然成了确认自我价值的重要手段。 “我”的母亲所说的那句话——“活成你自己”成了马文的座右铭，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奇诡的悖论，这既可以凝结成一种抗拒外部诱惑和压力的信念，也可以被改造成替自己开脱并逃避责任的一种借口。韩润松为了个性和自由，一条道走到黑，绝不退缩。马文戴着斯文的假面，极力维持自己的绅士风范，但在逼迫朱飞还清挪用的资金时，同样可以喊出这样的恶声：“去跟那个男人睡觉！把钱还给我！” 作品中叙述韩润松的部分弥漫着一种乌托邦情调，而讲述马文的故事的部分，则释放出一种伪君子乃至市侩的气息。由于作品都以马文的口吻展开第一人称叙述，这就构成了一种非常有趣的反讽修辞。当马文沉浸在对父亲人生的追忆中时，他展现出一种纯净、激扬的姿态：“无论在这个时间和空间之中，或独立于这个时间和空间之外，将我们紧密相连的是最真挚的感情以及永不磨灭的信仰。”他通过寻找一种理想的精神父亲来支撑自己，但是，在遇到现实的考验和挑战时，在道德和理想的残破的面具背后，他半推半就地随波逐流。 当死去的父亲成为一种纯粹的追忆，这就一如理想成为一种化妆的脂粉。或许，正是因为难以直面自己内心的虚无，才更需要用残余的理想来自欺欺人。作品中有一句话：“爱情需要欺骗，因为它是个真实的谎言。”我想在马文的世界中，理想同样也只是一种欺骗，因为它同样是一个真实的谎言。在日益浓郁的商业氛围中，理想不再是人生的指南，而是粉饰欲望、利益的金箔。只有撕开这些伪装，我们才能更加清醒地看清自己的现实处境，才能勇敢地直面虚无，重建一种真正扎根于现实之中的信念。基于此，作品提供了一个思考现实和人生的独特面向。 原载：《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10月17日 19 版） 原载：《中华读书报》（2012年10月17日19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