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不但从哲学的高度深刻地阐释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且,他们还特别关注人的生存状况,有着极强的环境意识。在批判费尔巴哈的直观的唯物主义“同人类无关的外部世界”观点时,马克思敏锐地发现工业的发展已使自然环境受到污染,甚至连鱼都失去了其存在的本质——清洁的水。他指出:“每当有了一项新的发明,每当工业前进一步,就有一块新的地盘从这个领域划出去,而能用来说明费尔巴哈这类论点的事例借以产生的基地,也就越来越小了。现在我们只来谈谈一个论点:鱼的‘本质’是它的‘存在’,即水。河鱼的‘本质’是河水。但是,一旦这条河归工业支配,一旦它被染料和其他废料污染,河里有轮船行驶,一旦河水被引入只要把水排出去就能使鱼失去生存环境的水渠,这条河的水就不再是鱼的‘本质’了,它已经成为不适合鱼生存的环境。”(19) 阅读马克思、恩格斯的相关著作,不难发现他们对环境遭到破坏所产生的深深忧虑:“光、空气等等,甚至动物的最简单的爱清洁习性,都不再是人的需要了。肮脏,人的这种堕落、腐化,文明的阴沟(就这个词的本义而言),成了工人的生活要素。完全违反自然的荒芜,日益腐败的自然界,成了他的生活要素。”(20)工业化造成了城市与农村的明显分离,这种分离严重破坏了“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21)。马克思、恩格斯赞赏民间文学对自然的态度及作品对自然的描写,恩格斯在评论德国民间故事书时就曾指出:“这些古老的民间故事书虽然语言陈旧、印刷有错误、版面拙劣,对我来说却有一种不平常的诗一般的魅力。它们把我从我们这种混乱的现代‘制度、纠纷和居心险恶的相互关系’中带到一个跟大自然近似的世界里。”(22)恩格斯在这里表现出对民间故事的由衷喜爱,在他看来,甚至它们陈旧的语言、错别字和显得有些蹩脚的版画都散发着别样的意味。更为重要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肯定民间文学价值的原因还在于,民间文学所建构的“世界”对处于“异化”状态中的现代人而言能够满足对理想的精神家园的追求,民间文学中的“自然”往往是纯洁的、纯粹的,没有被外力所破坏的人们诗意生存的理想之所。 恩格斯曾盛赞古代诗人对西西里岛田园牧歌式生活的歌咏:“西西里岛的古代诗人忒俄克里托斯和莫斯赫曾经歌颂了他们同时代人——牧人奴隶的田园诗式的生活;毫无疑问,这是美丽的、富有诗意的幻想。”(23)恩格斯说,“大自然把西西里岛创造成为人间天堂”,作为大自然的馈赠,它曾是人间天堂,但是,随着阶级产生、分工出现,自然遭到破坏,“古希腊罗马时代为了经营大地产和大矿场而赏给了西西里岛一个奴隶制”,这曾经非常美丽的地方“变成了地狱”(24)。因此,接下来,恩格斯感叹道:“能不能找到一个现代诗人,敢于歌颂今天西西里岛‘自由’劳动者的田园诗式的生活呢?如果这个岛的农民能够在哪怕是罗马对分租佃制的沉重条件下耕种自己的小块土地,难道他们不会感到幸福吗?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结果:自由人在怀念过去的奴隶制!”(25) 另外,马克思、恩格斯非常肯定人的健康的具有自然本性的身体及人的“肉欲”,也是生态思想在民间文学中的体现。格奥尔格·维尔特作为一位民间的无产阶级作家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盟员,《新莱茵报》编辑之一,马克思、恩格斯的战友。维尔特在给马克思的信中曾对大自然表达出内心的热爱:“葡萄牙啊!西班牙啊!(维尔特刚从那里回来)如果我们有你的美丽的天空、你的葡萄酒、你的橙子和桃金娘,那该多么好啊!但是连这个也没有!除了凄风苦雨和熏肉之外,什么也没有!”(26)恩格斯看到这封信后对之大加赞扬并与海涅、歌德做了比较,肯定他们在表现人的自然情欲方面的贡献:“维尔特所擅长的地方,他超过海涅(因为他更健康和真诚),并且在德国文学中仅仅被歌德超过的地方,就在于表现自然的、健康的肉感和肉欲……”(27)恩格斯没有忘记“批判”,接着批判“德国社会主义者”的市侩与虚伪,“然而我不能不指出,德国社会主义者也应当有一天公开的扔掉德国市侩的这种偏见,小市民的虚伪的羞怯心,其实这种羞怯心不过是用来掩盖秘密的猥亵言谈而已……最后终有一天,至少德国工人们会习惯于从容地谈论他们自己白天或夜间所做的事情,谈论那些自然的、必需的和非常惬意的事情,就像罗曼语民族那样,就像荷马和柏拉图,贺雷西和尤维纳利斯那样,就像旧约全书和‘新莱茵’那样”(28)。这里,恩格斯从自然生态与文化生态的角度提出了对无产阶级文学的要求。 总之,马克思、恩格斯从独特的视角研究民间文学,提出宝贵的民间文学思想,时至今日,它们仍具有重要的现代价值与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