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语言就是我们住的房子,如果要住得舒适的话,就需要优质的语言。优质的语言并不罕见,不过,它需要耐心和发现。这样,才能建造起自己牢固的房子,风吹雨打也可以保护自己,以免受到伤害。 对于卡夫卡,中国也有信达雅的翻译,特别是叶廷芳先生的。因此,中国的读者应该能领略得到卡夫卡优质的原文和译者优质的译文。于荣健用叶先生的译本,并用了不少引文,以利于读者的阅读和思考。他从引文出发来阐释卡夫卡的作品,引经据典,有据可查。这是研究作家作品的可靠方法。建造房子的基础很好,有石头、有砖瓦,还有木料和水泥,以及他前后差不多十多年的精心打磨。 写作就是卡夫卡的存在,最重要的存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在写他的小说和其他文字。睡觉是次要的;出名无所谓;有没有读者不要管。卡夫卡为文学而生,为他自己而从事创作。生活为文学而非文学为生活,他敢于牺牲自己又重新创造了自己。我们嘴上常说,过文学一样的生活,大多数人都只是说说而已,只有极少数人这样做了。卡夫卡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们做不到这一点。另外,大概只有这样,他才能解决他生活中的毛病、他的忧郁症。他必须这样。忧郁、写作与病态是分不开的: 从杜甫到歌德,我们都能听到这类的信息。写作是诉苦吗?从卡夫卡那里来看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我们的布拉格小说家宁可要一种冷静的态度。非常冷静,有时冷静得可怕。面对死亡,他还在维也纳郊外的医院病床上继续修改、校对他还没发表的作品。对卡夫卡来说,写下文字,就是他生活最高级的完成。其他的都可以牺牲,也包括爱情在内。 我们都知道卡夫卡在他的遗嘱中说要把他还没发表的大部分作品烧掉,幸亏他的朋友布罗德没有听他的话,给我们留下了二十世纪最优秀的文学作品。这跟老子过函谷关的故事很像,当时他没有带关牒,关令要求老子离开西域前写下他的《道德经》,他顺其自然地写了。偶然发生的,他“莫知其所终”,但作品留下来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今天就看不到这部伟大的哲学著作了。而如果一把火烧掉了卡夫卡的文学遗产,我们现代人要了解我们的人生也许就会存在困难,这种困难至少含有——一种我们总在路上追求着什么,却始终无法找到的答案。它们还是一面镜子,我们通过镜子才能看清自己。因此,我们要感谢卡夫卡、布罗德,当然也包括中国诗人于荣健,他们都在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复杂的存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