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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利用句法研读《楚辞》——再读姜亮夫先生《屈原赋校注》(7)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国社会科学网 孙进 江林昌 参加讨论

    四、余论:有关《楚辞》复句的几点认识
    以上我们只是对《楚辞》中比较典型的句法作了举例分析,主要目的是提醒读者,阅读《楚辞》应当注意其句法特点。本文不是作专门的《楚辞》句法研究,因此不能就此进行全面分析。不仅于此,前文的举例分析,也只限于单句范围。其实,《楚辞》的句法特点也体现在复句中,特在此余论中提出几点认识,但也不全面展开。
    1、《离骚》《九章》《远游》诸篇以一个“兮”字组成一个复句,《九歌》则以两个“兮”字组成一个复句
    《离骚》《九章》《远游》诸篇的“兮”字一般都在前句之末尾,起提顿作用,至后句才算完成一个意思。如“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由远祖讲到先父,完整交待了屈原的家族背景。再接着“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则是交待屈原的出生时日。《离骚》通篇几乎都是以一个“兮”字组成一个完整的复句。试再举几例:
    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因果句)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并列句)
    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转折句)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递进句)
    《九章》中的复句也大致相同。试以《惜诵》为例:
    行婞直而不豫兮,鲧功用而不就。(因果句)
    矰弋机而在上兮,罻罗张而在下。(并列句)
    竭忠诚以事君兮,反离群而赘肬。(转折句)
    心郁邑余侘傺兮,又莫察余之中情。(递进句)
    对于《离骚》《九章》这种复句特点,姜亮夫先生《屈原赋校注》已有很好总结:“《离骚》《九章》有‘兮’字以间为两句,……无一例不以两句对比成一长句,表一整体意义。”[14]
    《九歌》中的“兮”字则在句中既起舒缓语气的作用,也起虚词“与”“而”“以”“于”“其”等作用。而从内容上考察,也大都是两句成一完整的意思,因此是两个“兮”字组成一个复句。例如:
    《湘君》: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并列句)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递进句)
    《山鬼》: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因果句)
    《九歌》的复句以并列句递进句为多。这可能与歌舞表演的性质有关。
    2、《楚辞》中的复句,多为互文见义
    为了节省篇幅,表达效果,古诗文往往在上下文相对应的位置里使用不同的词,其词义则相互照应与补充,是为“互文见义”或简称“互文”。如杜甫《客至》:“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这里,“不曾”与“今始”为互文见义,意思是说“花径不曾缘客扫,今始为君扫;蓬门不曾缘客开,今始为君开。”又如王昌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前句“秦”与“汉”、“明月”与“关”为互文见义,完整意思是,秦汉时的明月与雄关。又如柳宗元《捕蛇者说》:“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也是互文,意思是叫嚣隳突乎东西南北。这种在唐宋诗词中极为常见的互文现象,在先秦文献中就已经出现了。《左传·郑伯克段于鄢》:“公入而赋”“姜出而赋。”汉服虔注:“入言公,出言姜,明俱出入,互相见。”
    在《楚辞》中,这种现象也多见。如《离骚》:“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里,“朝饮”与“夕餐”,“坠露”与“落英”为互文,完整的意思是,朝饮夕餐木兰秋菊的坠露与落英。以下都是《楚辞》中的互文见义复句:
    《离骚》: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州之宿莽。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椒专佞以慢慆兮,榝又欲充夫佩帏。
    《湘君》: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
    《东君》: 展诗兮会舞,应律兮合节。
    縆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惜诵》: 令五帝以折中兮,戒六神与向服。
    俾山川以备御兮,命咎繇使听直。
    《抽思》: 望三五以为象兮,指彭咸以为仪。
    《思美人》:擥大薄之芳茝兮,搴长州之宿莽。
    《悲回风》:糺思心以为纕兮,编愁苦以为膺。
    心鞿羁而不形兮,气缭转而自缔。
    以上所列,都在一个复句内,两个单句之间互文见义。如《离骚》第一例,即朝夕採摘阰之木兰与州之宿莽。第二例指以芰荷与芙蓉制为衣裳。其余可类推分析。在《楚辞》中,还有一句之中前后词互文见义者,如《离骚》:“奏《九歌》而舞《韶》兮。”清代王萌《楚辞评注》:“《九歌》曰‘奏’,《大韶》曰‘舞’,互文耳。”又如,“仆夫悲余马怀兮”。这里的“仆悲”与“马怀”亦互文,即仆与马均悲伤又怀念故乡,而总起来是写诗人的心境。
    3、《楚辞》里大多以四句为一解,形成一个多重复句
    在《楚辞》里,为了充分表达情感,往往采用多重复句。如《离骚》: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这四句中,只有一个主语“余”,而谓语动词则有“滋”“树”“畦”“杂”四个。王逸《章句》:“滋,莳也。树,种也。”朱熹《集注》:“畦,陇种也。”《方言》:“杂,集也。”这里“滋”“树”“畦”“杂”四种栽培的方法实际是互文见义,合指精心养育,以比喻作者对人才的极力培养。
    《楚辞》的行文大多以四句为一解。从内容上考察,一解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从语法角度考察,一解为一个多重复句。姜亮夫先生《屈原赋校注》早先注意到了这一特点:“《离骚》句法,大类有二。一为流水句,如‘饮余马于咸池’四句,……二为两相关合之句,……如……‘固时俗之工巧兮’四句。”[15]姜先生所说的“流水句”又可分为递进关系与因果关系,“关合句”则可细分为并列关系与转折关系。试举例分析如下。
    递进关系。如《离骚》: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这可诒。
    第一句说到了春宫,第二句说在春宫里折了花枝,第三、四句说要及早将花枝送给下界女神。四句的主语是“吾”,而动词谓“游”“折”“相”则递相推进。又如《哀郢》:
    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这里写屈原乘扁舟,离开洞庭,进入长江,回头望望故乡,含泪继续东行。详写由西而东的过程,刻画了屈原隐忍悲痛的心情。
    因果关系。如《离骚》: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前两句说放马于兰皋,是果;后两句写因仕进获罪,所以要洁身隐退,是因。又如《离骚》: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前两句写自己备车驾龙要远行,是果;后两句说因为没有志同道合之人,所以要远游自疏,是因。
    关列关系。如《惜诵》:
    令五帝以折中兮,戒六神与向服;
    俾山川以备御兮,命咎繇使听直。
    这里的主语“吾(屈原)”承前而省。谓语是四个并列句:请“五帝”“六神”“山川神”“咎繇”来评判,反复申述,以表白自己的中心耿耿。又如《离骚》: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前两句写吕望鼓刀遇周文王,后两句写宁戚放牛遇齐桓公。两事并列,合在一起说明君臣相得。
    转折关系。如《离骚》: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
    前两句写自己忠心辅君,前后奔走。后两句写君王不察,信谗齌怒。前后两层所表达的情志相违,形成转折关系。
    分析把握《楚辞》四句一“解”为单位的多种复句,同样有利于对作品的阅读理解。例如《离骚》: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巷。
    旧注对句中的“夏康娱”多有误解。王逸《章句》以“夏康”连文:“夏康,启子太康也。娱,乐也。”戴震《屈原赋注》则以“夏”为“夏朝”:“言启作《九辩》《九歌》,示法后王。而夏之失德也,康娱自纵,以致丧乱。”这些解释都与《离骚》句法不合。其实,这四句共叙一事,均以“启”为主词。说“启”得《九辩》《九歌》之后,康娱自纵,不顾难以图后,结果小儿子武观(五子)乘机作乱。有关武观家哄事见于《逸周书·尝麦解》、今本《竹书纪年》等文献。这四句中前两句写启康娱自纵,后两句写因而致遭家哄,是表因果关系的多重复句。不得另写“夏康”其人。姜亮夫先生《屈原赋校注》指出:若依王逸注以“夏康”连文,则与《离骚》句法不合:“以夏康为太康,与下文‘不顾难’二句连为一义,不与上句相贯。《离骚》无此文法。……以此四句文义详之,必为一韵(四句)贯穿一事一义之例。”姜先生还指出,这里的“夏康娱”之“夏”当训为“大”:“‘夏康娱以自纵者’,文与‘日康娱以淫游’‘日康娱而自忘’句法全同。‘夏’读如《诗》‘夏屋渠渠’之‘夏’,毛传‘大也’,《释诂》同。”[16]姜先生的分析是可取的。“夏”训“大”,作“康娱”“自纵”的状语,属于前文讨论的“副词状语居首”例,如同《离骚》“忽驰骛以追逐兮”“忽奔走以先后兮”等句例。
    我们再看《离骚》原文,此四句是屈原“就重华而陈辞”的具体内容:先叙“启”康娱自纵而致武观“家巷”;再叙“羿”淫游佚畋而致寒浞“贪夫厥家”;三叙“浇”纵欲不忍,结果是厥首“颠损”。三组多重复句均各叙一事,表因果关系。此进一步证明姜亮夫先生的判断分析是正确的。
    以上分析可知,《楚辞》的多种复句均合叙一事,其中表达递进关系、因果关系者为多阶段直叙一事,而并列关系、转折关系者则多层面横叙一事。而无论是直叙或横叙,都形成了排比铺陈的气势,从而达到了淋漓尽致地表达情感的目的。这是《楚辞》行文的一大特点。
    这一特点对汉代辞赋产生了直接影响,开启了汉赋铺陈排比的先河。所不同的是,楚辞的铺陈排比是为了抒情,汉初的骚体赋尚能保持此一特色;而到了西汉中叶至东汉中叶的散体大赋,则其铺陈排比只为了叙事张扬,而缺少楚辞的动人情感了。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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