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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蒙曼:感受美,就能生出善的力量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河北日报 白云 参加讨论


    
    蒙曼
    
    蒙曼给石家庄小读者签名。张 震摄
    
    蒙曼应邀来石家庄燕赵讲坛做讲座。张 震摄
    [阅读提示]
    《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暂告段落,但节目所引发的关注并未消退。作为这档节目的评委之一,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蒙曼的电话至今还在热烈地响着。这档节目捧红了选手,也捧红了点评嘉宾,更捧红了诗词。
    在这个光速前行的时代,每个人都会有急需解决的问题和数不清的困惑。我们该如何在潮流涌动中认识自己,不死的诗心是否适合每个人去探寻?
    我们与蒙曼聊诗,与您共同探讨这个问题。
    希望对诗词的关注一直有温度
    记者:《中国诗词大会》是一档纯文化节目,但是其火爆程度甚至超过了娱乐节目。河北南和的选手白茹云,我们也做了报道,很多人甚至专程去她的家中看望。这一季节目的冠军武亦姝,更是被誉为“国民闺女”。您怎么看网友对选手的关注和追捧?
    蒙曼:这些选手都是普通人,不是明星。他们受到追捧,不是因为长得漂亮,也不是因为卓绝的艺术,而是因为大家对这个节目的喜欢,对这个节目背后的诗词的喜欢。或者说,是对于现在传统文化复兴这样一个现象的高度关注。
    记者:您从这种喜欢和关注背后看到了什么?
    蒙曼:传统文化复兴,中国人诗心不死。
    诗词对于中华民族而言有不同的意味。我最近在“喜马拉雅”讲唐诗三百首,唐诗三百首开篇就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那其他民族有没有这种说法?
    每个民族表达自己精神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中国从诗经、楚辞开始,就一直是用诗来兴观群怨,这是一个民族的符号,也是我们的文化基因。
    一度,我们误以为诗被当代的文化、被白话文淹没了,实际上稍一点燃就发现,它依然神采奕奕,完全出乎我们的想象。
    记者:诗词大会不但捧红了选手,也捧红了点评嘉宾,我看您最近接受媒体的采访有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节奏。
    蒙曼:到现在微信里还有几家预约采访的。有关注就会成为一个话题,但白茹云也好,我们这些人也好,其实不太需要这么大规模的关注。如此密集的关注其实大家都有点辛苦。
    如果大家能够长久地关注诗本身这一话题,长久地关注老百姓心中的这一需求,更会有春风化雨的力量。我个人不是特别希望看到狂风暴雨般的关注,而是希望对诗词的关注能够一直有温度。
    记者:最近两年,类似诗词大会的文化节目开始飞入寻常百姓家。比如《成语大会》,以及《朗读者》,都是用一种慢节奏去传达一种态度。这看起来和快节奏的生活有点背向而驰。您怎么看待这种节目热?
    蒙曼:这些节目都在打情怀牌。它讲的既不是娱乐也不是知识,它是一种情怀。任何人的心灵,都需要一些抚慰,拿什么来抚慰你?就拿那些美好的东西来抚慰来感召你。
    诗词大会最好的是它的形式,是“大会”而不是“大赛”。大赛就麻烦了,大赛就打比赛吧,怎么难怎么来呗,最后出的诗词都是谁也不知道的。
    记者:我们也发现了,诗词大会上的考题多是中小学课本里比较常见的,但是问的问题又刚好是大多数人比较模糊的,这是否是有意设置的?
    蒙曼:是的。考熟题。这其实在告诉你,这么多年在万丈红尘中打滚,你忘了它了,现在节目组给你一擦,这些东西又浮上心头,观众会有一种感觉:哎呀,这一切多美好啊!
    其实不光是诗句本身美好,你的童年很美好啊,你的少年也美好啊,当年你之前读诗的那个感觉又回来了,所以我觉得它打的是一种情怀牌。而现代人心灵的干枯需要滋润,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人最需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所以我觉得这些节目打中的是人的心灵,这也是它引起共鸣的所在。
    火了之后的诗词,该如何被捧在掌心
    记者:诗词大会第二季已经结束了,关于这个节目的热点正在降温。这就产生一个担心,由此带来的诗心会不会昙花一现?
    蒙曼:任何东西只要达到一定的热度就不可能立即冷下来。就像我们做饭,把火烧到一定程度,等它彻底凉下来总得半个小时吧。我想一次次类似的节目就是一次次加热,温度当然会降下来,不可能一直热下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已经得到了很多有意义的东西。
    记者:很多人看节目很激动,翻出课本上的诗词,读了一两篇,然后就搁一边了。但又都羡慕选手们在诗词上的信手拈来,可真拿出时间去学习又很难。这种情况可能很多,您怎么看?
    蒙曼:人的成长不可能光指望别人。你觉得这个东西是好的,你愿意成长,你就得付出点儿代价。学习一篇有一篇的收获,学习一百篇就有一百篇的累积。这不仅仅是媒体的引导问题,也不仅仅是学者的教育问题,这也是大众的问题。
    我希望大家都发挥自己的主观作用,当我觉得什么东西是美好的时候,要比较真诚地去追求一下,这个真诚的追求肯定要付出代价。
    要快乐学习,不是说学习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学习最后会让你快乐。
    记者:您是否担心很多人死记硬背地去学习诗词,却并不知道诗背后的东西?
    蒙曼:很多人在生活中会逐步了解大部分道理。我们小时候学的一切东西难道说我们都完全明白吗?这是越体会越深的。
    10岁读《红楼梦》就是花团锦簇嘛,富丽的贵公子、娇小姐,20岁读又是一遍感受,50岁读又是一遍感受,人对事物的理解肯定是越来越深的。
    但前提是这个主体得存在,没有阅读欣赏,我怎能理解越来越深?所以背是一个前提,我不反对背。但是我反对老师、家长不顾小孩子特点,或一个人根本不顾自己的认知能力,去盲目背一些他眼下还不可能认知那种境界的东西。
    记者:诗词大会结束以后,有其他嘉宾提出,担心节目火了后,有学校把诗词列出来,设置一门课或者提高它在考试中的占比。
    蒙曼:比例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们到底想通过诗词的学习传导什么。我们急于推出一些东西让小孩子背下来,却连我们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那不行。
    记者:诗词往往会跟传统文化联系在一起,于是也有很多人提出,对传统文化的继承要从诗词的复古开始,您怎么看?
    蒙曼:我们是要师古但不是要复古。我们的祖先留下了十分宝贵的遗产,向古代人学习是为了让今天的生活过得更好,或者让我们往前走的时候更有力量,绝对不会说让我们回到过去。
    现在有人在尝试穿汉服,我觉得很奇怪。唐朝人都不穿汉朝人的服装,现代人为什么要穿?生活在变,服装在变,为什么交领会被立领取代,那是因为中国后来变冷了,你敞着领子很难受,所以就改立领了,就严实了。很多时候它不是一个礼教的问题。
    生活在今天就有今天的活法。传统的元素可以存在,但作为生活的常服它不符合现代生活的需求了,挤公交时穿汉服你不怕被人踩到?
    术的背后是道。你追求的是道不是术,这是内容不是形式。
    记者:那您认为对传统文化的继承的标准是什么?
    蒙曼:就当代和未来而言,继承的内容应该看是否能让我们今天活得好一点儿,面对明天的时候就更有信心一点儿,只要是这样就是好的。如果说它让我今天不自在,明天我儿子孙子还要这样?那还是不要继承为好。
    为什么要保有诗心
    记者:诗词大会上被提及最多的一个词是诗心。您刚才也说到诗心,并认为现代人最缺的就是诗心。诗心是什么?
    蒙曼:从红尘中超脱出来的就是诗心,对美好事物的渴望就是诗心。春花秋月、四季更替你觉得它不一样,这就是诗心。
    诗心是一种敏感的心情,是我们混混沌沌过日子之外,对美对丑都有一种更强的感受力,然后愿意因为这份感受去净化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赤子之心。这就是诗心。
    记者:现在有这么一种提法,从物质中获取满足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您怎么看?
    蒙曼: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肯定要先吃饱穿好,但是现在我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时候,人就会追加精神方面的需求。靠什么来满足?当然我不认为诗就可以来满足,但诗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
    记者:也有人提到,这个时代是缺乏诗和远方的时代,一档节目似乎撩开了每个人心头的远方和诗意。
    蒙曼: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大部分人都知道诗和远方的时代,之前才没有。因为过去大家都在土里刨食啊,什么叫诗和远方?连想都没想过。
    那现在大家为什么感觉缺呢?因为现在人们生活不再沉重了,可以抬起头来想一下了。所以我觉得这不是缺乏诗和远方的时代,恰恰是大家开始呼唤诗和远方的时代,恰恰是诗和远方走进我们生活的时代。这是进步。
    记者:诗和远方走进了我们的时代,但在现实生活中,诗心的意义何在呢?
    蒙曼:首先诗歌是美的。生活是需要美的。美的语言,美的情感,美的情怀。
    如果说中国古代文化是牛奶,诗歌就是牛奶上面最精华的一层奶油。它的韵律、语言,是一种美的精粹,是浓稠的、凝练的,让我们每个人醍醐灌顶。
    相比之下,很多网络语言,是经不起推敲的,也不知道背后让它真正流行起来的元素是什么。“十动然拒”我还能明白,把很多东西融合到一块儿,至少俏皮,但“蓝瘦香菇”它俏皮都做不到,它的流行元素是什么?“十动然拒”之类的今年就很难听到了,“香菇”也不会太长。
    记者:采访选手白茹云时,很多人都问她在诗歌里学到了什么,她说是诗里的美好。很多人想象不到诗歌有这个作用,但是她能体会到。
    蒙曼:因为诗就是让你从现实生活中抽离,白茹云的现实生活是比较困苦的,但是她一看诗就马上融到诗中描述的那个场景中了,就从日常生活中脱离出来了。
    生活是什么?你在红尘中打滚不要紧,就怕你的心也在红尘中打滚那就麻烦了。眼界跳出来之后,你的心就超脱一下、放松一下。
    记者:诗词让每个人都能找到抚慰心灵的东西。
    蒙曼:从诗词大会的选手,我们可以看到,学富五车的人可以喜欢诗,一个抗癌的农民可以喜欢诗,修车的老大爷也可以喜欢诗,这就是中国诗词的迷人之处。如果是诗变成了专家学者的游戏,那些文人惆怅的东西,就是诗死去的时代了。正因为我们所看到那些文化背景差别大、年龄差别大、天南地北的人喜欢诗,我们才知道诗是活在中国人心里的。
    诗在中国古代社会教育出很多温柔敦厚之人,为什么?因为诗主打的就是美,语言是美的,节奏是美的,韵律是美的,色彩是美的,方方面面都是美的,它在讴歌美,展现美。
    从它这里领略了美的人,本能会是什么呢?对于美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把它打碎糟蹋了,呵护美的内心就是善。人们能感受到美,就能生出善的力量,由美及善,这是诗的一个本质的属性。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由蒙曼提供) 
    记者手记
    “诗外”的蒙曼
    和蒙曼见面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位于她北京的家中。
    敲门报名,和着笑声,啪嗒啪嗒的拖鞋声近了。一开门,先让人注意到的是拖鞋里两只光着的脚。画风和电视镜头里当嘉宾的蒙曼比,有点奇异。
    蒙曼是河北人,小时候生活在大厂。至今,她的很多同学和部分亲属还生活在河北。“家乡的媒体来了,当然要接待。”
    我们借着下午的阳光,在她家的沙发上开聊。
    蒙曼的主要研究领域是中国古代女性、隋唐史。十年前,32岁登上百家讲坛,她讲的是武则天和隋唐史。当年初露头角的她被誉为“小于丹”,但现在,蒙曼就是蒙曼。
    诗词大会的其他几位嘉宾,多是研究古典文学和古代诗词的。但在诗词大会上,蒙曼表现出来的诗词底蕴,让人大开眼界。问她是如何做到的,她笑,“喜欢呐。‘知事者不如好事者,好事者不如乐事者。’喜欢而已啊。”
    事实上,在录制最后一期节目时,节目组又发给嘉宾一摞材料,“有这么厚”,蒙曼用手里十厘米高的摆件比画着。同时摇着另一只手说,“我没看,也根本看不过来。”
    她说,积累都在平时,相对熟悉的题目,也不需要去查太多的资料,所以每录制一期,嘉宾们都很开心。“没有哪一个是完全陌生的,哎呀我得准备准备,我要不准备我就死定了,我就不敢说话。没有这样的问题。”
    但是满肚子诗书的蒙曼,又不同于我们对传统知识分子的印象。她讲“掷果盈车”的典故,会用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追星来辅助我们还原场景;她描绘诗词,是传统文化这杯牛奶上的奶油皮儿,有着醍醐的精妙;她揣测15岁的孟郊看到母亲在缝衣服时,大概是在一旁睡觉……
    和蒙曼聊诗词,对诗词本身不太熟悉的记者也很开心,让人开心的,就是那种诗意里的真。
    对蒙曼的采访,记者这一次没有做笔记,因为她说话和电视上一样,太快。本职是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的她,说不愿意学生在课堂上做笔记,“记下来没有用,要跟着老师的讲解去思考,脑子高速运转,形成自己的东西才好。”
    蒙曼的主业是讲课,她也更愿意把她的身份定位在老师,传道授业解惑。
    在传统文化和现代解读之间游刃有余随意穿行,接地气、有高度,我们也就能想象,蒙曼的课堂该是如何的妙趣横生,不用靠点名就能拢住学生。因为最好的教育,应该像白居易的诗一样,妇孺皆懂。
    在她的课堂上,常有来自其他学校的编外学生。她认为大学就该开门授课,谁来都欢迎。有一位随女儿在北京生活的退休老先生,已经连续4年到蒙曼的课上听讲。像这样追进课堂的粉丝,校内校外有很多。
    率直,坦然。
    工作之外的蒙曼,也和我们想象的学者不一样。
    蒙曼说自己不讲课的时间大多宅在家,不去父母家吃饭时,就叫外卖,常常几天不下楼,绊住她的是一本本书和一部部戏。蒙曼家客厅里,普通人家放电视的位置,是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蒙曼说自己“什么都看”,昆曲、京剧都爱听,而“最近在看的是科幻”。
    研究传统文化的人,大多有尚古情结,蒙曼自己也穿着中式盘扣小立领。但她批判社会上一些不伦不类的复古风气毫不客气,“从来不认可,一直很奇怪。”
    她反问,现代社会见面先磕头作揖,能想象吗?
    采访中,她表达起态度来都是黑白分明,连拒绝也是,直白得让人无法接话。
    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是,第三季的诗词大会您会去吗?
    蒙曼秒回:我哪儿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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