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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记忆之声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未知 北京晚报张鹏 参加讨论


    
    她的声音对于很多50后、60后乃至70后来说,是永远留在记忆里的,悦耳、柔和、庄重、优雅,极具辨识度,这声音伴随着几代人成长,很多人都会说:“我是听着她的声音长大的。”
    她就是中国第一代播音员葛兰,葛兰和丈夫夏青的名字,曾经无人不晓,红极一时,他们是中国播音界的传奇。名满天下几十载,他们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今葛兰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很多曾经的忠实听众都很想了解她的近况。
    日前,我有幸拜访了葛兰老师,再次听到童年时代熟悉的声音,令人感慨万千。听葛兰讲述播音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一代播音名人,世人眼中的传奇,由当事人娓娓道来,不过是平凡的生活琐事,然而那些奋斗的甘苦,生活的艰辛,相濡以沫的温情,竟让人如此动容。
    1
    每天都会在
    半夜三点准时醒来
    葛兰的家就在她工作的中华女子学院对面的一座老楼里,这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居民楼有着复杂的电梯系统和奇怪的结构,宛若迷宫,最后我还是在葛兰老师的助理、一名女学生的引领下,才找到了她的家。
    女助理告诉我,这个房子是葛兰老师租的,就是为了上下班方便,过一条马路即可。葛兰在1998年离开了工作将近半个世纪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来到中华女子学院艺术系播音主持专业任教,并成立了葛兰工作室,一干就是18年。如今,84岁高龄的葛兰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家之间,工作依然忙碌。
    轻轻敲门,迎出来的是一位纤瘦而优雅的老人,她一开口说话,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那熟悉的声音立刻把人拉回对很多往事的记忆中,我情不自禁地说:“我是听着收音机里您的声音长大的。”葛兰大概听过太多人说这句话,爽朗地笑起来。
    房子不大,简朴但布置得十分温馨,墙上、桌上摆放着很多黑白老照片,宛如一部微型的中国播音史。照片中还是小女孩的葛兰梳着两个大辫子,满脸稚气地坐在简陋的播音室里;中年干练的葛兰受到周总理的接见,在宴会上和总理碰杯;更多的是和丈夫夏青一起工作的场景,一个端庄,一个儒雅,堪称播音双璧,可是12年前,一人已经先走了。
    和葛兰老师的聊天从拉家常开始了,听着曾经从收音机里飘出来的这么字正腔圆的声音闲话家常,是一种很特殊的体验。因为天冷的缘故,葛兰夜里有时腿抽筋,影响睡眠。可天一亮,她又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给学生讲了俩钟头的课不带歇气的,一口水都没喝。”她一工作起来,就什么劳累病痛都忘了,一辈子都是这样。
    即使腿不抽筋,葛兰也会在每天半夜的三点钟准时醒来,因为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她需要在这个时间起床为播音做准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时间便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般的痕迹,如今不再播音,职业习惯却改不掉了。
    所以,葛兰通常会很早就来到学校,准备一天的工作,她喜欢每天都充实,“我从十八岁开始上班,到八十四了还在上班,所以精神才这么好,人就是不能闲着。”
    2
    口音好嗓门大
    被中央台录取
    说起当年十八岁上班的事,葛兰笑称,最初还很不情愿去做播音员,“不知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播音员是怎么回事,甚至以为是以前电台那种说话嗲声嗲气播广告的小姐,觉得不是正经人做的事。”
    当时葛兰的名字还叫做王静蓉,从女子职业学校毕业不久,已经是一名小学教师,却因为去颐和园玩的时候摔伤右手导致骨折,不能写板书,只得告别教师生涯,在家复习准备高考。这次受伤却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招播音员,她被同学拉着报名,竟然面试、口试、笔试顺利通过,“听说是因为我口音好,嗓门大,就这么被录取了。”
    在一位她很信任的老师的劝说下,十八岁的王静蓉忐忑地走进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始了一生挚爱的播音事业,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葛兰。
    “台里每个播音员都会起一个播音名字,因为会有听众给我们写信,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区分私人信件和听众信件,没想到后来真名竟然渐渐被人忘了。”当时,有人起播音名字颇费心思,包含寓意,如夏青就是“华夏青年”之意,葛兰的名字却是一位老师随口起的,因为她母亲姓葛,她没想到这个名字会跟随她60多年,家喻户晓。
    那时候葛兰很怕听众给她寄信,因为不少是挑错的,当时的听众非常较真,尤其是各地负责记录电台新闻的抄录员。“以前,通讯十分不发达,不像现在一发短信国外都能收到。那时有大量的记录新闻,要通过中央台广播出去,各地报馆都有抄录员,他们连夜抄写,然后印成报纸发出去,那真是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错。”1983年,葛兰偶遇一位30年前的抄录员,竟然还记得中央台50年代初,一位播音员在播一篇记录新闻时,有一首诗中应该做出解释的字没解释,使得这整条新闻没有发出去,她一直感到很遗憾。葛兰听后更感到岗位的重要,责任的重大。
    葛兰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播“记录新闻”,经常是夜里工作,一播就是6个小时,两个人倒班,一个人播的时候一个人监听是否有错,需及时改正。
    葛兰很羡慕上晚班的同志,觉得晚上灯火辉煌很有意思。可是真排到她晚班的时候她才知道,第一次感到新鲜,第二次还不到夜里12点,她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困得没办法就使劲掐自己的腿,要不就用冷水冲一把脸。“尤其是监听记录新闻,一句一句的真像催眠曲一样,但是还要集中精力,一字不漏地去监听。”冬天监听室里很冷,时不时地还要向炉子里加煤块。过了12点下班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吓一跳,因为脸都是花的。"
    向有经验的老师请教之后,葛兰才逐渐掌握了倒时差的一些窍门,适应了夜间的工作。“到现在都是,说睡立刻倒下就能睡着,说什么时候起立刻就能起来,这个工作要求人就得这样。” 下转34版
    
    葛兰近照
    
    葛兰家里的墙上挂满了老照片
    3
    名嘴闹出的笑话
    播音生涯50载,有无数辉煌的时刻,葛兰却不愿意多说,她记忆中最深的却是自己闹笑话,出“事故”的情况。
    播音的间歇,通常会放音乐,这在当时对于播音员来说,是个技术活。“现在都是用数字化设备了,操作简单。我们当时是老唱片,上边红字贴一条,写着谁谁唱的。晚上我们报的新闻少些,能休息几次,就找几个唱片播一下。两个大唱盘,一边一个,最难的是给唱片翻面,要眼疾手快,一次我翻唱片不小心,唱片竟然飞出去了,我赶快捡回来接上,搞得狼狈不堪,幸好没有出错。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却要求播音员一心多用。”
    还有一次,葛兰播放音乐的时候报出乐曲的名称,叫做《夜月花江春》,有位老编辑就纳闷了,这是一首什么曲子呢,没听过。拿过唱片一看,老编辑直接乐得蹲在地上,原来唱片上的字葛兰给读反了,应该是《春江花月夜》。“那种老版唱片字的顺序不一样,我没注意就读出去了,幸好后来没有听众写信过来挑错。”为了这事,葛兰还忐忑了一段时间。
    那些年,几乎在各个频道都可以听到葛兰的声音,自1953年开始,葛兰每天在中央台播少儿节目,除此之外,每天还要播新闻和专题性的节目,在严肃和活泼之间,她的声音竟然能做到无缝切换。“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可塑性比较强,什么节目都能驾驭。”葛兰表示,当时她最喜欢的是文艺性节目的转播,因为可以在剧场看不同剧种的大师表演。很长一段时间她经常接受晚上到剧场转播文艺节目的任务,有时在人民剧场、天桥剧场或大众剧场等转播戏剧、音乐等节目,一般是晚上7点开始,像京剧群英会等大型京剧节目,到夜里12点才能结束。转播地点一般是在剧场的乐池或楼上一排中间。
    “做文艺转播的时候,我早早地挤公交车赶到剧场,就往乐池中间一坐,因为那个地方录音效果是最好的,我比第一排的观众离舞台都近,就是老得仰着头,时间长了脖子疼。”
    葛兰至今不能忘怀的是上世纪60年代转播梅兰芳的《洛神》,“梅兰芳当时已经60岁,声音体形等都不如年轻的时候,可是那种大师的气场没人比得上。他一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我用比平时播音音量小很多的声音介绍,因为周围太静了,但还显得我声音大得突兀,当时楼下的观众都向楼上看,编辑吓得一个劲儿捅我,说小点声小声点,我赶紧降低了音量。转播了那么多场演出,这样的情景是唯一的一次,我至今记忆尤深,而且从心里由衷地感觉到梅兰芳是一位真正的戏曲艺术大师,他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至今都无可比拟。”
    那些年,葛兰多次到现场转播多个剧种的演出,看到的都是大师名家的表演,今日看来,已是“绝唱”。时至今日,那个文艺繁荣、百花齐放的时代,那些精彩的表演依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4
    甘心为他做所有的事
    葛兰的播音生涯是和一个人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这个人就是被称为中国播音大师的夏青,他是她的同事、师友,更是相伴一生的爱人。
    12年前夏青去世,那么多年两人在生活中相濡以沫,在播音室里默契配合,终有一人先走,这是怎样的一种伤痛?我不敢提及,倒是葛兰老师很自然地聊起夏青,淡淡的语气说起那些往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夏青本名耿绍光,所以葛兰一直称呼他为“老耿”,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老成”,那时候她不到20岁,根本没想过谈恋爱的事。当时单位就他们两个人是单身,夏青又比葛兰大5岁,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她一直很关心照顾,两个人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记得在一个寒冬的夜里,葛兰值夜班,夏青经常跑到西单给葛兰买她爱吃的馄饨等夜宵。想到这些,葛兰叹息一声,似乎又沉浸在当时的场景中。
    1953年葛兰和夏青结婚,由于夏青身体不好,一生被严重的关节炎所困,经常一天要靠吃十多片APC(复方阿司匹林)才能坚持工作,葛兰承担起家中所有的家务。
    我看到葛兰一双瘦弱的手,手指关节却格外粗大,突兀而嶙峋,一问才知,这是因为常年用冷水洗衣服导致的,“冬天洗被单最费劲了,一洗就得半天。”她说起来却丝毫不以为苦,因为那时大家都是这样生活的。
    由于工作家务两头繁忙,葛兰养成了做什么都“快”的习惯。夫妻俩的生活模式是这样的,她和夏青一起下班,夏青慢慢地走回家,而葛兰则骑着自行车飞速往家赶,“路上顺便买点肉馅儿,回家就动手包饺子,等老耿溜达回来的时候,我包的饺子也煮好了,直接上桌吃饭。”
    夏青患有严重的关节炎,经常疼痛不止。葛兰把所有的家务活包揽了,从不让夏青干一点活儿。她甚至学会了理发,亲自给夏青理发。她总觉得外面理的不好看,“老耿的头发又软又细,别人总剪不好。”
    1998年6月底,因类风湿病住院的夏青突发癫痫,昏迷不醒,医生下了断言“抢救过来将来也会成为植物人”。葛兰说:“植物人我也要,只要他有这口气。”夏青昏迷了两个多月,葛兰终日伴在他的身边,给他放录音,给他唱歌,给他朗诵诗,不断地呼唤他:“好了,咱们回家啊,回家啊……”最终,夏青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手也能抬起来了。
    然而,由于切开了气管,夏青那充满磁性的,全国最著名的声音在这世间永远消失了,他甚至无法对妻子说出心里的话。“我到医院去,人家都说他看老伴的眼神都不一样,嘴巴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我问:‘想我了吗?’他就使劲眨眼睛。”
    在葛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一度被判定为“植物人”的夏青生命又延续了6年,2004年,夏青病逝,火化之前,葛兰抚摸着夏青的头,轻轻唤他:“老耿……”生活如此艰辛而劳累,葛兰却说“我跟他一辈子感觉很幸福。”
    5
    不是我名声大
    是中央台喇叭大
    1998年,葛兰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式离休,几乎没有休息,就来到中华女子学院开始了教学工作,这一年她66岁。“其实当时有好几个学校找我,最后我选了母校,觉得挺有意义的。我觉得这是自己喜欢的工作,用过去积累的经验来教学。我希望学生们现在好好学习,不要追星,我们培养的不是将来要做名人的学生,我们要培养的是能人。”
    如果按照知名度来说,当年夏青、葛兰家喻户晓的程度恐怕现在没有一个明星能比得上,可是葛兰从来没觉得这名声是属于自己的。“不是我多么优秀,也不是我名气有多大,那是因为中央台的喇叭大,没有中央台,谁会知道葛兰?”
    “平台决定个人价值”的理论前不久为一些自我膨胀的所谓名人敲了一记警钟,而这种清醒的自我认识,葛兰很多年前就已经想明白了。“我们那个年代,都没有名人、明星的概念,就知道认真工作,千万不能出错,不像现在,动不动就是著名人士……”
    淡泊名利是葛兰那一代人的共同特征,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名利的概念,虽然名满天下,他们一生过着极为普通的百姓生活,每天骑车上班,买菜回家,为柴米油盐操心。
    而这种淡泊一直保持到了今天。葛兰的原则是绝不做商业走穴的表演,前不久她刚拒绝了外地一个商家开价6万元的邀请。但是为了上课,她宁愿长途奔波,她曾经去顺义上课,坐车一路颠簸,竟导致脊椎压缩性骨折,很长一段时间,她腰上架着板子,还坚持讲课、写东西。
    葛兰很享受教学的过程,最让她难忘的是一次给盲校的孩子们上课,“看见他们满脸的渴望,互相搭着肩膀走进教室,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很多孩子是天生失明的,从未见过这个世界,她用自己动听的声音给他们朗诵《桂林山水》,希望他们能通过声音感受到美丽的东西。最后,盲协付给她的教学费她一分钱没要,“他们请我来,信任我,我就很满足了。”
    如今的葛兰已84岁高龄,满负荷工作,实在令人羡慕和吃惊,我不禁问起她的养生秘诀,葛兰笑着说她的秘诀是“三不”,一不贪财,二不贪睡,三不贪吃。
    这秘诀看似简单,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和葛兰老师一番长谈,看着她优雅而温和的笑容,感受到她瘦弱的身体中蕴藏的活力,忽然觉得,“德艺双馨”这个被用滥了的词,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能真正担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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