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什么叫爱(5)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9:11:38 《长江文艺·好小说》 赵冬苓 参加讨论
“我不怕。”路敏走到窗前,把打开的窗户给他看,“您知道吗?自从那一天起,这扇窗晚上就没关过。我在等着他,等着他上门,那正是我想要的。” “也许,危险还不仅止于此。” “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我只有这一条命,我已经把它置之度外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王守一眯着他那双藏在褶皱里的小眼睛看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路女士,您是位作家,我的小孙女就爱读您的那些随笔,她说您教给她什么叫爱。您一定读过许多书,记得在《一千零一夜》里有一个关于所罗门的瓶子的故事吗?” “一个渔夫在大海中捞上个瓶子,他耐不住好奇,把它打开了,一股青烟从瓶里冒出来,变成一个魔鬼,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您应该去考中学生。” 王守一又叹一声:“是啊,魔鬼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不会受您控制了。” “可是您忘了那童话的结尾:渔夫略施小计,还是把魔鬼装了回去。” 王守一走了,临走时叹了最后一声:“路女士,好自为之吧。记着,对付杀人凶手,您不如我们内行,万一有什么情况,及时与我们联系。” 路敏站在门阶上,微笑着看着他们俩离去。前队长,还是副的,却来和她大谈什么文学。 路敏就继续写她的信,每星期一封。给凶手写信变成了她生活的中心,它点燃了她全部的热情,调动起她全部的生命,激发了她全部的活力,刺激了她全部的欲望。她苦思冥想,字斟句酌,想方设法把她的仇恨磨得更锐利,把凶杀的细节灌得更鲜活。她想把她写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一粒火炭、一根尖刺,一旦到了凶手那儿,就把他烫伤,把他钉住。在她那支生花妙笔的雕琢之下,凶杀和仇恨得到了这样完美的表现,简直变成了一门艺术。 但是始终没有凶手的动静,这些信唯一的作用就是使晚报的销量大增,每逢周六,人们都纷纷抢看路敏的信,一边看一边发出心满意足的感叹,其热情远远超过当年对琼瑶言情小说的迷恋。有一天,路敏到晚报送最近一封信,主编竟大笑着老远就迎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写得好,写得好!接着写,还可以写得更生动一点。”一直到说完了,才想起这话有哪儿不妥。 路敏却陷入惶惑之中,她想,怎么回事?不该来的全来了,该来的怎么没动静?难道真像警察说的,那凶手是列过路车,早就开了过去?那她那些信不是白写了?像独角戏,像单相思,或者,更难听的,像老百姓常说的,烧火棍子一头热。如果真的这样,她这几个月的表演不是显得很可笑了吗? 不,那凶手是本市的。尽管没有证据,但她有直觉。她的直觉没错,错的是她的信,她一定写得不妥,一定还没打到凶手的痛处。 于是她把自己的信件一封封仔细研究,把那些打磨得润如珠玉一般的文字一粒粒重读,突然恍然大悟:当她把凶杀和仇恨变成了表现艺术的时候,它们就失去了自身的生命和活力。它可能打动所有的局外人,但也可能把局内人隔离到局外,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那个凶手很有可能像本市其他读者一样,以一种好奇的目光读着她那些文字,看着她怎样用最恰切的语言表达自己的仇恨,描绘着那场凶杀。 她的错误就在于此。她只注意了场景,而忘了置身于这场景中的那两个人:杀人者和被杀者。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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