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4)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9:11:53 《长江文艺》 newdu 参加讨论
3 去母校的路上,老人们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抢着说六十多年没有到母校,不知都变成什么样了。李主任也好像变成了小姑娘,对满头白发的同学说,哎,你们还记得咱们学校的校歌不? 贺校长说,时间太久了,怕记不全了,我说你们补充: 在卫生工作的最前线, 我们是新医学的技术工作者, 我们是新中国救护的先锋。 在艰苦的斗争中, 学习紧张、朴素、仁慈、谨慎的作风, 创造政治坚定, 技术优良的干部, 为革命工作, 为大众服务。 下面的贺校长记不住了。李主任抢着说,我记着呢: 我们正是社会的治疗家, 使受伤的祖国走向健康,走向新生。 同学们努力学习, 勇敢前进建设新医学的责任, 担落在我们双肩! …… 一路不说话的林教授忽然小声哼起来,李主任跟着也唱起来,最后贺校长拍着手踏着节奏唱起来,带队的比我大两岁的军分区参谋小吴扑哧笑出了声,我赶忙给她使眼色,她捂着嘴扭过头去。大家越唱越兴奋,李主任的声音最大。林教授唱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我不知道这种直白没有诗意的歌词,有什么让他们激动的。也许一代人有一代的快乐,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定语词。这么想着,我感觉他们好像年轻了好多,我仿佛看到他们身着八路军服,在大学的课堂里高歌。 延安中国医科大学旧址柳树店,在延河南岸一个南北走向的山沟,沟两侧的半山腰上,有着一排排土窑洞,据说是他们的教室和宿舍。夏天,山沟里柳树成荫,五百多青年男女紧张而有秩序地在此学习、生活。 村居遍地,老将军已分不清昔日的教室。蹲在石头上抽烟的一位中年农民热情地为我们指路。坡极陡,面包车上不去,贺校长拄着拐杖走得满头大汗,说过去打伤的腿疼得实在不行,没法上去。吸烟的农民一听说老革命要看曾经战斗的地方,提出只要给他三十块钱,就把贺校长背上去。 我马上同意了。 贺校长却说不行不行。 我以为他是怕花钱,忙说所里会报销。因为这几天我观察,他可俭省了,我再三说我带着经费,贺校长却不同意乱花一分钱。买瓶水他都不让。 我一个革命者,怎么能让老百姓抬我?那是国民党的做法。贺校长生气了,最后,他让我们四个人都去,他坐到石头边跟老百姓聊天。我上去一看,窑洞已是一户老百姓的住家,三个窑洞都没了往日的踪迹。 我们回去时,贺校长不停地向他的同学们问东问西。 林教授说,地上炸弹炸得那个坑不在了。那儿种上了花,是牡丹,开得正艳。 李主任说,窑洞最上面的高窗还在,过去她们曾在那上面放过好吃的。 院子里的枣树长大了没?那个井还出水不?对了,还有,院子里咱们经常坐的石椅还在不在?一路上贺校长问个不停,跑了四个小时,他当然太想去看母校了。 说实话,他们说的我一处都没注意,我只看到那户人家的孙子二十岁出头,不停地说,要参观,给一百块,一百块不多,真的不多,有些人比我们要得多去了。那小伙穿着暗红色的西装,黑色牛仔裤,脚上白色的皮鞋亮得惊人。我暗想他整天在黄土中行走,鞋子能保持得如此干净,真是本事。 在老人们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学习生活是带有半军事性质的,每天时间安排非常严格,不仅在工作、学习时间内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即使在开全校教职员工大会时,大家手里不仅有笔记本,而且还捻线,织毛衣。在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或节假日,编筐、纺线、织毛衣、做鞋、开荒、种地、拾粪、上山打柴、挖野菜……可忙了。 学习用的讲义是教员自己编写的,抄写得非常清楚,很难发现有涂改的地方。所有的讲义由于条件限制都是随讲随印随发。纸夹子是同学们利用废纸破布做成硬壳。军装是部队发的,袜子、鞋子、毛衣,从捻线、纺线到编织成成品都是自己双手来完成的。在制作的过程中,男女同学根据自己的特长相互变工,共同完成。甚至牙刷、肥皂,也是同学们自己制造的。 吃饭基本上是一日三餐,两干一稀。早饭是小米粥,午饭和晚饭,当粮食供应情况好时,是小米干饭,较差时是瓜、菜、米混合熬的稠粥。供应情况好时,每周还能吃到一次白面馍和带点猪肉的菜。 那时杨玫最娇气了,干啥都干不动,老让我帮她,就会说好听的,人家是上海大小姐嘛。李主任说。 车内没人接话,我问杨玫是谁? 林教授捅了捅我腰。 李主任又说,咱们今天晚上去街上吃小吃怎么样?我最想吃的是洋芋擦擦、荞面漏鱼。 好呀,我想吃卤汁凉粉、臊子面,林教授马上附和。贺校长也笑着说,我也想吃,咱毕业时吃的炖羊肉,你们还记得吧,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可惜没几片肉,不过那肉汤香了我五十年。 我问带队的小吴,说,你看哪有这些特色小吃,我们晚上回去吃吧。 算了算了,岁数大了,就怕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现在我可是吃啥都难消化呀。还是在咱部队就餐安全。贺校长一锤定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