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翻译才能使中国文化走向世界(2)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10:11:17 文汇报 许渊冲 参加讨论
老子不容易被理解,那么孔子呢?1988年,诺贝尔奖获得者们在巴黎聚会,其中88位获奖者认为:21世纪人们要过幸福的生活,就要到2500年前的孔子那里去汲取智慧。其实,早在两百年前,英国诗人Pope(蒲柏)就说过: Superior and alone, Confucius stood, Who taught that useful science, to be good. (孔夫子超凡入圣,教我们如何做人。) 孔子是如何教育我们的?《论语》第一章第一句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这句话如何翻译成英文呢?我们先看英国译者Waley(威利)的译文: To learn and at due time to repeat what one has learned, is that not after all a pleasure? 这个译文是相当典型的对等译文:“学”翻译成to learn,“而”翻译成and,“时”翻译成at due time,“习”翻译成to repeat what one has learned,“之”是虚词不翻译,“不亦”翻译成is that not after all,“乐”翻译成a pleasure,“乎”是虚词不翻译。这个译文和原文相当对等,但是,根据《论语》上下文中的“不亦君子乎”来看,学习的人是一名“君子”、“学者”,放到现在普遍的语境中,甚至也可以指那些诺贝尔奖获得者。这样看来,“学”翻译成learn不如翻译成study,更不如翻译成acquire knowledge,“习”翻译成repeat不如翻译成put in practice。“悦”翻译成pleasure(高兴)又远不如翻译成delight(乐趣)。我们再来看看高等教育出版社的译文: Is it not a delight to acquire knowledge and put it into practice from time to time? 举这个例子说明:当译文和原文有几个对等词的时候,应该用优化法选择一个最好的译语表达方式。如果没有对等词,那么自然只好用创译法来选用一个最好的译语表达方式了。甚至,即使有对等词,如果能找到比对等词更好的表达方式,也可以采用,那就能更好地传递这些中文经典语句的意思了。 其实,对等词的范围也可大可小,尤其是中文和英文的对等词。因为英文是比较科学的语言,内容和形式基本相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中文是比较艺术的语言,内容往往大于形式,说一可以指二,甚至指三指四。如“学”既可指学生学习,也可以指学者做学问;“习”既可以指学生温习功课,也可以指工人实习,还可以指学者把理论付诸实践。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当中文文字内容和形式相等的时候,英文可以译出中文的意义;如果中文的内容大于形式,那么译者就要选择符合内容的形式。这样,才能使人知之——了解原文内容;如果能使读者喜欢译文的形式,那就是使人好之;如果能够使人读后感到有乐趣,那更是使人乐之。知之,好之,乐之,是阅读译文的三部曲。孔子在《论语》中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在我本人看来,英国译者威利的译文最多只能使人获得“知之”的阅读体验,高教社出版的中国人的译文可能使人获得“好之”的阅读体验,如果译文能够使读者乐之,那就达到翻译的最高境界了。 这个看法有人不同意。如《英语世界》2015年第三期第108页上就发表了美国Owen教授的看法:“中国正在花钱把中文典籍翻译成英语。但这项工程绝不可能奏效,没有人会读这些英文译本。”“译者始终都应该把外语翻译成自己的母语,绝不该把母语翻译成外语。”Owen教授的话对不对呢?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实践。我们就来看看《诗经》第一首《关雎》的第一段内容和相应的译文吧。 关关雎鸠, (对对斑鸠咕咕叫,) 在河之洲。 (爱在河中小洲上。) 窈窕淑女, (姑娘啊苗苗条条,) 君子好逑。 (情郎和她想成双。) 威利的译文如下: “Fair, fair,” cry the ospreys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 Lovely is this noble lady, Fit bride for our lord. 这是“把外语翻译成母语”的译文,能不能使读者知之,好之,甚至乐之呢?Ospreys(鱼鹰或白鹭)有没有“fair,fair”(美呀,美呀)叫的呢?没有。所以第一行完全翻译错了。原文的“关关”音译应该是gu-an gu-an(咕-安,咕-安),也就是说,水鸟是“咕咕”叫的,那么“咕咕”叫的不是斑鸠么?所以雎鸠不是水鸟,也不是白鹭,而是斑鸠。那么,“咕”字后面为什么要加个“安”呢?原因在于,“咕”是闭口音,在诗中不响亮,后面加个“安”音,就变成了“关”,“关”是开口音,“关关”就比“咕咕”响亮得多,更适宜入诗了。可见,中国早在先秦时期就知道诗歌中用开口音代替闭口音的语言感觉,可见中国古代的文化其实是多么发达。我想,这个例子足以说明这点了。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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