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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母语”


    
    图片来源:昵图网
    至少在20世纪初,有的南方文人,看了“别笑我”,还误解为“换个别的笑法”。如今,已是通用词汇了,可见,演变的过程是漫长的。
    近年来,《红楼梦》的疑似作者说法越来越多。其中较多的说法,都以书中的方言为重要依据。不过,质疑与争辩也不少。
    笔者考察了《红楼梦》和几部明清著名小说,提取了它们使用北京方言的数据,经过横向与纵向的分析,得出结论:北京话是《红楼梦》中的“母语”。
    在考察《红楼梦》中的北京方言时,笔者借助于余钊的《北京旧事》:“语言学家认为,具备如下五项条件的作品就可以确定为使用了北京话。”
    这五项条件就是五个北京方言:“咱们”,作第一人称的名词;“给”,作介词用,如“我转给你瞧”;“来着”,作助词用,如“你妹妹原来有玉来着”;“呢”,作助词用,如“老太太等着你呢”;“别”,作否定动词的副词用,如“你可别多心”。
    它们都被《红楼梦》所使用。本文观测了每个方言被使用的次数。当然,在考察“给(介词)”和“别(副词)”时,只记录被作为介词(给)与副词(别)使用的次数。
    为了回避《红楼梦》前80回与后40回是否为同一作者的分歧,本文只考察前80回,并且使用书名《石头记》。为了进行纵向分析,还考察了另外五部明清小说,连同《石头记》共六部,按照时间先后次序附加编号排列为:《三国演义》(明)、《水浒传》(明)、《西游记》(明)、《金瓶梅》(明)、《石头记》(清)、《儿女英雄传》(清)。
    本文统计了这六部作品使用以上五个方言的次数。统计结果记录如下:“咱们”被使用的次数依次为:0,1,0,24,388,240;“呢”被使用次数依次为:0,0,7,2,1103,853;“来着”被使用的次数依次为:0,0,0,0,6,42;“别”被使用的次数依次为:0,0,0,0,446,121;“给”被使用的次数依次为:0,0,0,0,288,415。
    如上所列出的五组数字,每组六个,其先后次序按六部作品的编号排列。不言而喻,第一个是被《三国演义》使用的次数,有趣的是,都是0,即,《三国演义》没有使用五个土语中的任何一个。
    这一统计记录蕴涵着丰富的语言信息。从中提取有价值的信息时,除了涉及红学知识外,还会用到语言学和统计学的思维方法。现在,根据如上数据,作如下的简单分析。
    方言出现的年代。按照纵向比较可以看出,“咱们”和“呢”,出现在清朝的小说中很多,在明朝的则寥寥,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在明朝及更早的文献中,能找到这两个词汇,这表明,在北京话中虽然出现很多,但不是发源地。
    再看“来着”“给(介词)”和“别(副词)”,它们都未进入明朝的四部小说,却都在清朝的小说中出现了。这一结果,与某些语言学家的观点一致,即截至清末的北京话,是原来的北京话与满清语言融合而成的。这是合乎历史发展规律的。
    方言的演变。方言的演变过程可能是复杂的,并且,具体方言的使用难度也有差别。在这演变过程中,有的方言(或土语)形成后,能增添语言交流的功能,它将会进入语言文字,不再是方言。前文提到的三个北京方言,就是例证。
    先说“来着”。统计数据显示出,它在如上的明朝小说中全无,而在清朝的则全有,而且还有随时间增加的趋势。如今,在近代的汉语词典中,已将“来着”写成非方言的词条。回看前文中的例句:“你妹妹原来有玉来着”,很容易想到,句中“来着”的作用,很像英语中的过去完成时态,这就是说,它增添了语言交流的功能。
    再说“给”字。它的本义是送钱或物(与某人)。但是,当把它当作介词使用时,扩大了原有的功能,这很像英语中的介词for和to等。
    最后说“别”字。它的本义是“另外的事物”,或“分离”。但是,当把它当作否定动词的副词使用时,也扩大了原有的功能。在英语中,有通用的动词否定式,即“do not加动词”。但是,在汉语中没有通用格式,而是靠加副词来完成否定的。当将“别”字作为否定动词的副词使用后,这很像英语动词的否定式,具有通用性,所以,如今它已经不是方言了。
    如前文所言,有的方言能进入通用语言,丰富语汇,方便口语交流。不妨称此为第一类,此类数量较少,学会灵活使用比较困难。
    例如,“别”字被作为否定动词的副词使用时,自然先是从约定俗成开始的。在起始阶段,当然属于土语(或方言),具体过程难以考察。不过,至少在20世纪初,有的南方文人,看了“别笑我”,还误解为“换个别的笑法”。如今,已是通用词汇了,可见,演变的过程是漫长的。
    除了第一类方言外,不妨把其他的称为第二类,它们只在局部地区使用,甚至于被遗忘。相对第一类而言,容易模仿使用。例如,北方方言“今儿”(今日),南方方言“先不先”(首先)等。
    通过如上叙述,再仔细审视《红楼梦》中的“给(介词)”和“别(副词)”的使用,其数量之多,达到“饱和”的程度,即,该用的几乎无遗漏;其质地达到了自如的地步,无可挑剔。《红楼梦》的作者,能如此熟练地使用这些北京方言,应当说,他的北京话已成为他的“母语”了。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