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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何以为“诗”? ——评丘山诗集《交流电》


    

丘山的诗处处有日常,处处有诗性。日常所及之处,便是诗性覆盖之地。也正因为此,他的诗本真、实在,接地气也通神性。
    翻开丘山诗集《交流电》,我似乎看见了一座交叉小径的花园,看见不同时空图谱下的多重多样的“我”,看见那个在日常中提纯诗性,又以诗性唤醒日常的诗人的背影。
    诗性与日常的同时存在
    《交流电》不遮不掩,开宗明义,封面上赫然印着“诗充满神性,又带着日常的体温”。对诗人丘山来说,诗不是生活之上,也不是生活之余,诗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诗。“日常体温”,指顶多有点失神的异态,或多喝了几杯的醉态,总体还是正常的状态。那么“日常”何以为“诗”?他又是怎样把“日常”融进“诗”里的呢?
    在丘山的诗中,处处能看见他日常工作中的状态。“最近忙,太忙/一部部书稿,一个个项目/一份份合同/有时,关了灯/那些字还在跳跃/等着我去安顿、抚摸……我躺着,像一首疲倦的诗/拒绝朗诵,拒绝发表”(《一首疲倦的诗》),在丘山这里,“书稿、项目、合同”都能入诗,这些字眼实在是太没有诗意可言了。但是,诗人却是这么柔情而诗意地去“安顿、抚摸”他的书稿、项目、合同里的字。当然诗人也会疲倦,但是疲倦的诗人与疲倦的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像一首疲倦的诗”,而且还非常有诗人的态度和脾气——拒绝朗诵、拒绝发表。可以这么说,日常还是日常,但日常已经不是日常。“日常”中的“诗性”是怎么来的?是诗人带来的。是诗人的多情、诗人的个性赋予了日常不一样的特质,那是被诗性照耀与加持了的日常。
    江西人爱米粉,丘山尤甚,他为米粉写了好多诗,我们可以称之为“米粉诗”。米粉实在是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事物。他之所以对米粉这一日常食品这么情有独钟,除了其味蕾与之谜之适配之外,更有精神上、心灵上对其的依恋与偏爱。换句话说,他口中、心上、笔下的米粉,早已被诗性赋能。所以,他会写出“有时候,不妨把人生的意义/寄托给一盘炒米粉/尤其在异地他乡的晚上”这样的诗句。一碗小小的米粉里,至少包含着家乡、童年、母亲、兄弟姊妹,(或者还有初恋)这些元素。哪一样不是饱含着深情与诗性呢?
    而在《米粉·乡愁》这首长诗里,他对米粉的爱就更为直接、透亮。“每一个南城人/生下来/一根脐带剪断了/另一根叫做米粉的脐带/刚刚接上”“一个南城人/靠一碗米粉养育一生/直到有一天,实在吃不动了/碗便翻过来,把我们盖住/野草模仿米粉的样子/在碗底疯长”。一碗米粉,从生吃到死,吃米粉是跟生跟死一样重大的事。小小的米粉,在丘山笔下竟然能够那般豪迈、那般壮阔!
    可以这么说,丘山的诗处处有日常,处处有诗性。日常所及之处,便是诗性覆盖之地。诗性与日常须臾不分,寸步不离。也正因为此,他的诗本真、实在,有纹理,有褶皱,有脉络,闪烁着质朴、柔和的光。
    多重自我的陈列与糅合
    昔者周庄梦蝶,不知是“我”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我”,在显意识与潜意识之间,自我觉知者一直在思索“我”到底是谁,谁又成为了“我”。而几千年前古希腊奥林匹斯山上的德尔斐神殿的石碑上则刻写着:认识你自己。而弗洛伊德则认为每个人都有本我、自我、超我三重人格。
    丘山《梦见》一诗也接通了这一脉相承的对于自我的思考与探索。“昨夜我梦见了我/我梦见我长高了许多/我弯下腰来跟我说话/我踮起脚来跟我握手/我看着我/像看着另一个人/但又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紧接着写道:“我看着我/像看着另一个人/但又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从“我”身上抽离出“另一个我”,这个“我”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是体内的,又是体外的。是游离的,又是统一的。“我”与“我”之间,或者说“这个我”与“那个我”之间,可以一分为二,又可以合为一体。而这两个“我”又都是在“我”这个真正的主体的见证下存在的。
    丘山将多重自我一一陈列于诗集之中。他是那个“用杭州的工资/在南昌买菜/用南昌的积蓄/在杭州买房”(《双城记》)的“我”,也是那个“用稿费买火车票/用坐火车的时间/写诗”(《双城记》)的“我”。他是“一个在白纸上种植黑字的人”,也是“一个在夜晚袒露灵魂的人”(《时光的暗疾》)。
    在女儿面前,他有着满满的慈父柔情。“女儿诗”在整本诗集中所占比重可不少。“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心都/她太平,就天下太平/她快乐,就举国欢庆”“你长大,恨不得一日千里/我变老,总有些磨磨蹭蹭”(《邱涵乙》),在以女儿名字为题目的这首诗里,他所展现的是这样一种“殷殷舐犊情,拳拳慈父心”以及“你未长大,我怎敢老去”的关爱与牵挂。
    而在母亲与家乡面前,丘山则完完全全裸呈出自己的赤子情怀。“回到株良,我的家乡/我得脱掉鞋袜/赤足陷在泥地里/让温暖的泥巴从脚趾缝里/溢出来/才 能表达那种亲昵/甚至要脱得一丝不挂/像回到母亲的子宫一样/跳进村口的池塘”(《亲昵与荡漾》),这样的诗句何其无邪,何其纯真,让人想到《诗经》里的那些句子。
    丘山还另有一个“我”,独处的“我”。这时候的“我”是孤独的,自由的,甚至总是带着几分禅意,在无边无际的自我之中,他是自己的王。“在大觉山/我想在一朵云上涅槃/以肉身的摇晃/换灵魂的安顿”(《大觉山》),“你会不会随地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自己聊天/你会不会去探索一个洞/在洞中打坐,冥想”(《半日之闲》),“躺在这里,躺在那里/都是躺在夜里/只要睡着了/你就是夜空下的王”(《夜空下的王》),“只要有酒,即使只有半壶/你的孤独/就有了隐居之所”(《水边半隐》)……
    正是这些个形形色色的“我”,重重叠叠的“我”,显性的“我”,隐形的“我”,白天的“我”,黑夜里的“我”,群居的“我”,独处的“我”,近旁的“我”,远方的“我”,“我”的一切,一切的“我”,糅合成了一个丰富多元又独一无二的诗人丘山。
    自我审视下的诗歌创作
    丘山的诗论与丘山的诗同时闪耀、互为映照。作为一名诗人,丘山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诗论明明白白地写进自己的诗歌之中。
    我们可以总结一下丘山的诗论:1.生活随处皆是诗,生活即是诗;2.诗充满神性,同时又是日常的;3.写诗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用巧思而不是蛮劲;4.诗歌的语言要原创、本真,要有个性;5.诗要有灵魂。
    丘山还说,诗乃灵感一闪电光石火的产物,诗能引发心与心的交流与共鸣,诗也是生命光华的映射与绽放,所以这本诗集取名《交流电》。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丘山是一位自觉自省的诗人,是一位在自我审视之下进行诗歌创作的诗人。他在被评论家、读者们检验之前把自己给检验了。这又不得不说,真是一位“狠人”。他是一位自觉的诗歌创作者和质检员。同时,他的诗歌创作又是任性的,按他自己的话说——于诗,我是“任”“性”的——“任”是“任真自得”的“任”,“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任”;“性”是“云心月性”的“性”,“性本爱丘山”的“性”。
    丘山说:“我喜欢关了灯,拉开窗帘,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夜空。我有一个本事,睡觉前能把万事万物都放下,和诗而睡。”
    所以,他的诗是经由自己审视、检验了的又任性又神性的“独一份”,也因为此,他的诗本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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