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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田田: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


    
    这个秋天,海飞的长篇小说《麻雀》如期而至,葱茏、绵密,以及充满阴谋与危险的文字,把我们带回到了孤岛时期的上海,车水马龙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那么些年过去了,所有海飞小说中呈现的人间生活,其实至今一直都没有改变。小说中鳞次栉比地出现了呢子大衣和糖炒栗子以及黄包车……这都是有它们各不相同但又从属于上海的气味和腔调的。在小说里,生活和谍战相互依存着,像齿轮一样紧紧相咬,真实、温情、残酷。但如果要抽丝剥茧拉出一个主题来,我能清晰看到的是,文字中深埋的无尽信仰。
    他是陈深。汪伪特工总部行动处老大毕忠良的红人,救过毕忠良性命的剃头匠。
    “我讨厌什么组织纪律。我就只想做个普通人。”陈深说。与其说此时的他抛弃了信仰,倒不如说是被信仰所弃。被组织弃置三年后重新启动的他,面对作为上司出现的嫂子,流露出“你有信仰,而我没有……”的消极。那种情绪的低落是一种失望和空虚,就好像潜伏太久分不清自己是汉奸还是地下工作人员。他的眼里只有家人,只有侄子皮皮和嫂子沈秋霞。他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一次次试图营救嫂子,以期带着皮皮远走高飞远离上海滩的喧嚣。
    但是他不知道,在这种假性的表象下,他是有信仰的。在嫂子“宰相”的引领之下,他的信仰在每个他去米高梅舞厅的夜晚酝酿着发芽着。一旦最终迸发,就成了激励他冲锋的动力。沈秋霞在被特务押送去南京的火车上说:“我没什么想的了,就想你带着我和你哥的信仰,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而这小小的种子真的发芽了,带领他躲过毕忠良的试探,救下甚至策反徐碧城,并成了他最后“以暴露身份为代价,夺取归零计划”的精神支柱。毫不夸张地说,得手归零计划的成功,是由陈深内心深深的信仰支撑着完成的。而当陈深将打火机扔出点燃汽车时,以死相搏时,生死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也一定是信仰。
    他是唐山海。国民党军统在汪伪特务机关行动处埋下的暗棋,曾数次指挥飓风队锄杀陈深。但是当他与陈深配合解决了吴龙后,与其同饮普洱;当他临刑前张开双臂拥抱陈深,淡淡地说了句“谢了,兄弟”,那一刻让我深深知道,即使阵营不同,捍卫国土的理想是一样的。当他在“秋风渡”石库门拼死为徐碧城、陈深二人引开汪伪特工,只身一人应战;当他在牢房内煎熬数日后,依然与狼狗阿四搏斗只为求换来一丝生的希望, 我知道,信仰不同,但信仰的力量相同。
    唐山海的信仰崇高而坚定,像山一般伟岸却又像河一般细水长流。他在被捕后昂首走向土坑,在被活埋时迎着叛徒苏三省放声高歌“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随着死亡的临近,声音由低沉也变得洪亮而高亢,直到土埋胸口,脸涨得发紫,呼吸困难。这是如山的信仰。他站在久违的阳光下,告诉陈深:“这件事到我为止就够了,不必再牵连别人,替我……照顾好碧城。”戴着镣铐的他头发一丝不乱,衣服干净有型,依然像平日一样风度翩翩,一直没有去看那个将要取命于他的土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傲气。这是如水的信仰。
    如果说陈深的信仰像是他喝的格瓦斯一样,透着一股不羁和坚持,那么唐山海的信仰则像他喝的陈年红酒一样,浓郁醇厚。如果说陈深的玩世不恭是为信仰披上的伪装,那么唐山海比他那富家子弟气息更深一层的魅力,则完全依仗于他的信仰。在我眼里,信仰不死,则生命永存。
    她是沈秋霞,她是徐碧城,他是陶大春,他们是千千万万个无名的人。而他们的血肉与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骨头,以及敢于赴死的信念组成起来,便汇成了两个字,信仰。他们的声音汇在一起,呐喊出万丈豪情,振聋发聩,直抵你的心脏: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
    这个秋天,从《麻雀》开始,信仰将深植于我——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内心。
    (《麻雀》海飞/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6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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