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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冀:口味故乡来


    
    《旧食记》,杨荫凯著,春风文艺出版社2016年6月出版,45.00元
    书中虽然写的是旧食,也许是文字清新俊朗,也许是叙事率真朴实,也许是美食情趣诱人,一点也没有陈旧感。
    中国人嗜吃、敢吃、善吃,被誉为吃的王国。林语堂先生用一言以蔽之:“凡是地球上能吃的东西我们都吃。”美食家眼中的《红楼梦》,满篇都是美味佳肴。舌尖上的中国题材引出一波又一波热潮。吃体现出人生态度,折射出风土人情,托写出生活享乐。
    “吃”从来没有离开过文学家的笔。我读过的还想得起的文章有夏丏尊的《谈吃》、叶圣陶的《藕与纯菜》、老舍的《落花生》、朱湘的《咬菜根》、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刘绍棠的《榆钱饭》、逯耀东的《只剩下蛋炒饭》。印象里近现代写吃最出名的作家是周作人和梁实秋。我爱读的却是丰子恺的《吃瓜子》和鲁彦《故乡的杨梅》。
    收到我的朋友杨荫凯新出的《旧食记》一书时,立马引发了我的阅读兴奋点,拆开当即抽看两篇,晚上一口气读完了。一篇一篇地读下来,他观察的细腻、记忆的深刻、叙述的周致令人口咽生津,真想大快朵颐。在《姥姥的醉枣》里他饶有兴味地回忆道:“打枣的过程愉悦而简单,先是在枣树下面的地上铺一层塑料布,舅舅站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轻轻敲打挂满枣子的枝条。随着竹竿的挥动,枣子如雨点般掉落到塑料布上并发出悦耳的啪啪声响,掉落的叶片也如飞舞的小伞,旋转着飘落而下。”在《鲜嫩的烀苞米》里他老道地回想:“烀苞米时不能把包裹苞米棒子的叶子全撕掉,最好是留下最里面的两层叶子,因为这样煮出来的苞米味道才更浓郁!”在《舍不掉的野菜》一文他科普似地说:“婆婆丁(城里人叫蒲公英)、白花菜(城里人叫荠菜)和苣荬菜(又名败酱草)往往是地里最先出现的野菜,也是味道最好的,它们翠绿而美丽,圆盘状排列的肥大叶片宛若绿色菊花绽放在田野上。”这些句段像珍珠般散布在书中,读来让人动颜捧腹。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人,看完45篇文章,还会为父辈们在艰难困苦中改善生活的乐观所打动。姥爷、姥姥、父亲、母亲在忙完集体生产后种菜、磨面、包饺子、做年饭、杀年猪,为了小孩子能吃上心仪的糖果,亲自动手做出“穿着幸福的冰糖葫芦”,为全家人过好年端上了“压桌菜——小鸡炖蘑菇”,以及“东北皮冻”给作者留下的“挥不去的父爱印象”……长辈们为了全家人生活的更好穿梭忙碌的身影永驻作者心田,也为读者刻画出了一幅幅人间珍爱图,更给人们展现了中国人不畏艰难,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
    一页一页地读着,书中虽然写的是旧食,也许是文字清新俊朗,也许是叙事率真朴实,也许是美食情趣诱人,一点也没有陈旧感。作者声称:“东北人生活在冰天雪地和白山黑水之间,天生的豪放粗犷,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就不是江南人那般软玉温香与精雕细琢。”我却不以为然。书中写的东北菜,南方人并不陌生,书中所道出的做工,更不输给南方人的讲究。野菜、烀苞米、鲜蘑菇、粽子、酸枣、水豆腐、花生饼、爆米花,哪样不是呼之欲出的南北通吃?哪样不能牵扯出中华民族息息相通的文化情结?
    自然,口味故乡来是永恒的。乡音、乡情、乡景、乡邻,落得最实的是乡吃。谈到吃,总能引发我们的心灵动感和乡愁记忆。尽管漂洋过海的中餐馆并不正宗,却也成为去国怀乡的中国人认知祖国的别样选择,为生存发展走南闯北的人们,也常常相聚于家味餐馆寄托乡思,寻找心灵的慰藉。乡愁这个话题时下被弄得很神圣很玄乎很宽泛,究其实,都植根在打小养成的家乡口味。吃上家乡菜,乡愁心中来,古今中外与富贵穷贱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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