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两手空空,因为我触摸过所有;我总是一再启程,因为哪里都陋于非洲。”简洁而略带哀伤的语调,平静而悖论化的表述,直刺人心底而极富感染力的内指向语言。“我想,如果我通晓一首非洲的歌,一首长颈鹿之歌,新月之光落满它的背;一首田地犁铧之歌,咖啡收割工们汗湿满脸;那么,非洲知道关于我的歌吗?当风掠过,旷野是否因为一抹我穿过的衣服的颜色而颤抖;孩子们能否发明一种新游戏,用我的名字命名;满月可会将一个酷似我的身影投在车道的鹅卵石上;而恩公山上的鹰,是否会四处将我找寻?”美得让人心醉的句子,诗意、美好的意象、唯美真挚的感情,一个个跳动的美的音符。——这些被放在作品《走出非洲》封底的句子,向我们传达着一个信息:书中感情的虔诚、真挚,语言的舒缓、优美,接近真理、触及内心深处的思考,将是本书的一个主要特色,也是这本书“美”的精髓所在。 《走出非洲》是丹麦著名女作家凯伦·布里克森用散文化语言书写的一部自传体小说,讲述了她在非洲农场的日子,随着作者优美、舒缓的语调,一组组非洲黑人以及白人朋友组成的人物画廊,一片片壮美原始的非洲自然风光,一段段野蛮、惊心动魄、未经开化的非洲文化风俗原貌,在我们眼前呈现。很少有人能在看完这部作品后,不被作者的博学多才、罕有的经历、虔诚的信仰、真挚的情感、优美舒畅极富感染力的语言打动。合卷良久,依然沉浸在凯伦为我们编织的美里,流连忘返。 译林出版社于2014年6月出版的《走出非洲》,还收录了《走出非洲》的续篇——《草地余韵》,这部分是凯伦回到丹麦25年之后回忆非洲所作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草地余韵》的收录,使得这部作品更加完整了,因为它陆续对书中人物的命运做了跟踪式报道,读起来荡气回肠;另一方面也使得这部作品更接近小说,书中除了触类旁通的散漫书写,更有跨越时光流年后完整、饱满的人物形象。同时,本书在情感升华方面,也在此部分达到了极致,尤其是《美丽苍凉的手势》一章往后,作者沉静、内敛的笔触,突然控制不住感情的流泄,内心对非洲仆人朋友的怀念和感动开始喷涌而出,痛快淋漓地宣泄,令人动容。而《走出非洲》部分因为融入了作者大量的思考,以及旁生枝节的舒缓表达,大大削减了情感表达的集中性,因而感觉到没有喷发。 和《走出非洲》部分相比,《草地余韵》在承继了《走出非洲》整体语言灵透、充满思考风格的同时,除了感情更为深沉、浓烈,更加不能抑制外,也融入了作者更多更深入的思考。如《法拉赫》一篇,虽说意在刻画法拉赫,可是作者在其中融入的对“主仆”问题的思考、对女人特质的思考、对索马里人的大篇幅讲述、对不同宗教的思考和比较等,容量大大盖过了对法拉赫直接描写的文字,甚至从另一个角度讲,法拉赫只是串起作者思考智慧的一个线索。但这并不妨碍对法拉赫形象的刻画,在整篇文章读完后,我们依然能从众多的文字里,清晰地理出法拉赫的形象,并被其深深感动。法拉赫从作者的万千智慧中走出,这些智慧性的文字宛如巨石压迫,他在里面艰辛地行走,等到结尾,法拉赫这个小小的点便淘汰了万千文字,在我们的印象中变得清晰起来,变得深刻起来,以至于让人久久难忘。这是作者思考性风格在本书的极致体现。 除了这种纵向的情感性、思想性的升华外,本书还有一部分文字是跳脱于作品整体的主流风格的。《移民手记》这部分文章短小,总体风格显得活跃、随意,处处都是惊喜和惊奇,优美的风格相对减弱。在《走出非洲》中,此部分风格相对独特,更倾向于杂文风格,突破了作品整体营造出的那种飘逸、灵透的风格。这或许是因为,这部分是凯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述一个个人、一件件事,因而相对多了一份冷眼旁观的理智和思考。如基托希事件、“斯瓦希里数字体系”等等。因为短小,非常直接地奔向了主题。 总体来说,这本《走出非洲》的风格是和谐统一的。它既有低回吟唱,富有诗意的流连美,又有叮叮咚咚的鼓点美,它们交错于整本书中,完美地融合,构成了一曲如泣如诉、如歌如唱的动人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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