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华栋是上世纪90年代出现的“晚生代”小说作家群的代表性作家。从一开始的城市文学写作到新历史小说创作,邱华栋以其旺盛的创造力和深刻的生命体验创作出许多优秀的作品。 在城市文学作品中,邱华栋一方面揭露城市的真实面貌,另一方面表现城市人对欲望的渴求,以及欲望无法实现的焦灼。邱华栋的历史题材小说不像郭沫若的历史剧采用“失事求似”的书写方式,也不像莫言的小说那样把历史作为小说建构的一部分。他的历史题材小说是将现实带入历史之中,依据不同时期的历史事实展开想象,就像他在《十一种想象》的后记中所提到的,“我在写这些小说的时候,有意的、尽量去寻找一种历史的声音感和现场感,去绘制历史人物的声音和行动的肖像”。不管是对当下城市的剖析,还是对历史的再现式描写,融入了作家对于城市和历史的深刻、丰富、细腻的思考,并在更深层次上,展现了作家对于人的生命的体验和感悟,对于人的欲望和情感的探讨。 邱华栋最新的短篇小说集《十三种情态》将这种对生命个体的叩问展现到了“惊险”而又“惊艳”的程度。 小说要写人,写人必须写出情感、写透情感。邱华栋的《十三种情态》写了十三个情感故事。这十三个故事展现的是十三种情感状态。作者通过对男女的恋爱、婚姻等情感形态进行直观地书写、表现现代人情感的朴实无华的质感。《十三种情态》将现实生活中人们内心深处的“险境”与“绝境”直接表现出来,游走于写实和虚构之间,展现生命个体的精神和心灵之痛。 邱华栋是叙事高手,《十三种情态》的叙事手法独到。在描绘故事时,作者经常会有一种突然的转向,即当小说情节进行到一种将要完结的状态时,作者会忽然以一种游离在故事主人公的口吻和全知全能视角之间的姿态介入小说,开始讲述另一个故事。作者将自己的理念或者观点加以艺术化的处理,以一种议论的口吻在故事情节发展之间形成一种过渡,既能够巧妙地推动情节的发展,又能够将小说难以言说的感受借叙事者口吻表达出来。小说中经常出现类似“说起来”“我想”“那么”的衔接词,能够让人自然地从小说中跳出来,去反观小说中人物的内心世界。这种间离写法,有点类似于中国古典戏曲的“旁白”。 邱华栋还非常善于用梦境连接现实与想象,讲述现实逻辑之外的故事可能性,或者是通过梦境表达人物内心的冲动和追求。在《降落》这篇小说中,薛媛去见沈皓然时,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沈皓然变成了恶魔。而薛媛和自己的男朋友方强就像是浮在空中的飞机,一切都是那么地平稳,可以安全降落,足见沈皓然是薛媛潜意识中寻求的一种刺激,在现实中无处“降落”。像这样,用梦境来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的还有《心霾》《龙袍》等小说,这些梦境并不是突兀地出现,而是非常合情合理地镶嵌在故事之中,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矛盾冲突更加鲜明。 小说的结尾方式别具一格。故事结尾处往往会给出另外一种或几种结局,把想象的巨大空间留给读者。这样的结尾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小说的内容,也扩展了小说内部精神的涵盖面。在小说《云柜》的结尾,作者给出了两种结局:一种幸福,一种悲哀。人生充满着变数,情感世界更是这样,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并存使得生活充满意外和惊喜。作者用这种开放式的描写作为小说的结尾,一方面是对故事发展的一种满足式体验,另一方面恰恰也是现实生活的客观呈现。《龙袍》则是一种悬念式的结尾。《龙袍》里的杭一柏最后逃离了神秘富家女官晶晶的家,但他是带着众多问题逃离出去。逃离出来的杭一柏回望那栋很少有人住的公寓楼时才发现自己对于官晶晶一无所知, 似乎一直注视他的男人的影子到底是否存在也未可知。这种略带悬疑色彩的小说结尾,还体现在《开盘》《闭关》等小说中,一方面可以增强小说的内部逻辑性,另一方面可以增强小说的神秘感,在矛盾激烈冲突之处,故事戛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篇小说创作充分展现了邱华栋的叙述功力。作者对“当下情态”的描写,不仅是一种对于现实生活价值观的揭示,也是对一种社会真实存在的建构和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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