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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丽生长篇小说《寒门子弟》,《长篇小说选刊》2016年第1期
    孙丽生的长篇小说《寒门子弟》用朴素的语言讲述了一个底层人物如何实现阶层跨越、城乡跨越,从而改变自己命运的故事。
    “寒门子弟”到城市去不仅是小说主人公孙肃恭的个人缩影,更是千千万万历史洪流中寒门子弟集体命运的缩影。从这个意义上讲,《寒门子弟》这部小说不仅是个人史和个体命运的精神成长史,更是以个人命运为载体,折射和剖析了社会现象,深刻揭示了中国农村青年的生存状态。
    孙肃恭是一位毫无背景的潮汕乡土青年,18岁,“怀揣梦想与爱情”,可生活的残酷却使他没有太多的出路。那个年代,农民如果试图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除了当兵和考学以外别无它路。小说以浓重的笔墨传神地表达了这一代人对于“饥饿经验”的感受力,不仅体现了父爱,也表达了底层生活的艰难隐忍,体现了作者对小人物的怜悯和同情。孙肃恭的祖父、父亲和他分别绰号为“白丁”、“秀才”和“进士”,象征了孙家阶层的递渐变迁。祖父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平头老百姓,“一直靠一条小木船帮人送客载货艰难度日,饱受农民没有田地之苦”。父亲孙振山,“早年小学毕业,村里人公认他有文化,加上他父亲名字叫白丁,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秀才”。
    此外,小说还刻画了豆腐佬、孙大炮、大猫、老兵、栗子、小米等一系列乡土人物形象,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在众多人物形象中,麦苗是作者着笔最多的女性人物。麦苗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子,与孙肃恭互生情愫,但因为家庭利益纠葛而演变为一场悲剧:父亲栗仔强迫麦苗私下约见孙肃恭,然后以“掠人”之罪嫁祸于他。麦苗的悲剧让我们看到中国农村女性的悲惨命运,对于这个人物,作者的笔触是深沉浑厚的,他以横断面的方式展示了系列底层人物的命运,关心着人的命运走向。
    《寒门子弟》不仅是一部乡土小说,更是“自传”或“半自传”性质的军旅小说。作家孙丽生出生于广东潮汕地区,有过农民经历和部队经历。他的个人经历为小说提供了真实而鲜活的素材。小说塑造了孙肃恭、小米、朱指导员、马连长等一系列军人形象,作家没有故意去刻画人物的英雄性,而是写普普通通的人性。
    不仅于此,《寒门子弟》还是带有民俗性和地域风格的文化小说。小说充斥着浓郁的潮汕特点:翰林府作为一个“历史流传物”,沟通着过去与现在、历史与当下。这里不仅是后人的精神图腾,也是潮汕地区独特的宗族祠堂文化、家族文化的典型代表,是潮汕人亘古不变的“精神支柱”。翰林府是乡村伦理精神的代表,正是这个内核,支撑着家族伦理,维系着乡村秩序。小说中数次回望翰林府就是不断返回精神深处,也是以退守的姿势不断回到我们的精神家园和灵魂居所。
    此外,小说还间或带有传奇性。无论是三旦的阴阳眼还是后来鬼擎长杉入了粟仔的厝,这些鬼神传说也属于潮汕文化。如果说翰林府是当地文化乡绅精神的反映,是乡村文化“立”的一面,那么弥漫的巫气、鬼气也是乡村蒙昧文化的一面,是需要“破”的东西。作者如实地写出了一个优缺点并存的潮汕农村,以写实的方式还原了一个真实的淳朴与蒙昧并存的潮汕农村图景。
    小说还有机融入了潮汕方言,作者在使用书面语的同时夹杂了大量的民间俚语和方言谚语,使得小说语言带有“粗糙”的性质。孙丽生的小说语言具有“原生态”的特色,浸透了地道的潮汕味,这种语言让人物形象更加鲜活生动,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仅隔着书本就能闻到海腥味、嗅到泥土味,而且对潮汕文化充满好奇。
    孙丽生是一名传统作家,身处“后现代”甚嚣尘上的今天,孙丽生以逆流而上的勇气坚持以看似笨拙的方式写着小说,以真实的目光打量现实和洞察大地,摆出一个作家最诚恳的姿态,向“传统”致敬。长篇小说《寒门子弟》在传统写作方面有着多方面的突破,尤其可贵的是,孙丽生的写作既不服从于商业性,也不服从于政治命令;既非为了塑造高大全的英雄形象,也非为了歌功颂德;他并不效仿当下的时髦写作和时髦用语,丝毫不见花哨和做作,而是返回自身,返回写作的源头,返回灵魂深处,这正是作品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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