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塘莲》：战争风云中的“莲花”及其命运
http://www.newdu.com 2024/10/20 03:10:10 长篇小说选刊（微信公众 李云雷 参加讨论
关键词：《一塘莲》 傅汝新的《一塘莲》（新高地军旅文学丛书）是一部描述战争风云的大书，也是一部讲述民间社会、家庭伦理与女性命运的小说。作者视野宏阔，将解放战争逐步推进所带来的时代巨变、日常生活的安稳性、乡野民间的传奇性有机地结合起来，角度新颖独特，为我们展开了一幅雄浑而又细腻的历史画卷。 小说讲述的是日本投降后，国共两军抢占东北，在东北展开了持久的拉锯战，直至最后东北全境解放的故事。小说有两条主要叙事线索，但它们不是分离的状态，而是始终扭结在一起，一方面显示了作者的小说叙事的结构能力，另一方面也呈现了当时战争的真实状态。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中，作者选择了辽南独立团以及高团长、楚政委、李参谋长、警卫员小蔡等人作为叙述主线，以点带面，从整体上展现了战争的形势、我军的气势以及不同时期战争战斗的特点。小说中的高团长是一个类似李云龙的典型人物，性格粗犷，善于独立思考，又喜欢喝酒。他不教条主义，也不唯命是从，而是根据战场态势指挥战斗，所以就时常违背上级的命令。他英勇善战，屡出奇谋制胜，虽然常常取得胜利，却又常被上级领导批评，甚至撸掉官职，但他却依然故我。 小说的另一条主线是宋屯卢四家三个女儿卢芳、卢秋、卢云的命运。卢四勤俭持家，有祖传的炒花生米的手艺，卢芳、卢秋、卢云则为营口卷烟厂卷纸烟，一家人过着比普通农民安定富裕的生活。三姊妹正值豆蔻年华，卢芳被镇海寺数得着的大户方七爷看上，要娶她做三姨太，卢四忧愁恐惧，迟迟不肯答应。但卢芳为给父亲治病，以及解救被土匪老树皮掳去的妹妹卢云，最终嫁到了方宅。卢芳被方七爷的宠爱遭到了前两房姨太太的嫉恨，生活及内心压抑，后来她看上了救过方七爷的中共地下党员苏大少爷，只身离家出走前去寻找，被苏大少爷安排到国民党沈阳市政府秘书长的家里做保姆。期间她被秘书长侵占，但却帮苏大少爷窃取到了重要情报，避免了共产党的辽南独立师被国民党军偷袭。 小说中的方七爷并非扁平人物，他是镇海寺的大户，但也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待人和善，有勇有谋，只身闯进芦苇荡与土匪老树皮谈判，救出卢云和高团长的警卫员小蔡。后来在解救高团长和警卫员小蔡的浑北大劫狱中，方七爷是又出钱又出力，不但发挥了重要的组织作用，还一人单枪阻击监狱宪兵队的追击，显示了文武全才的非凡能力，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卢秋与来家里收卷烟的小伙子郑重一度相恋，但身为中共地下党员的郑重却突然消失了，后来她又被曾担任八路军营长的田镇长看上，并逐渐与田镇长产生情愫。但镇政府里的妇女委员于委员也喜欢田镇长，并疯狂地追求田镇长。但田镇长不喜欢于委员，在卢家酒后回到镇政府，与一直等待他的于委员接着喝酒后，因醉酒与于委员春风一度，导致于委员怀孕，也阻止了他与卢秋的结合。卢秋为了回避三人的尴尬与痛苦，选择了参加支援前线的队伍，却在阴雨中受凉瘫痪，后来嫁给了送她回家，且经常过来照顾她的火车站警察老张。卢云到了部队之后，负责照料高团长的生活。高团长喜欢卢云，但表现在行动上有些粗鲁，并在一次酒后搂住了卢云，卢云缺少心里准备，拒绝了高团长。此后高团长便与卢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卢云却渐渐地喜欢上了高团长。遗憾的是，在一次解救被围的县委领导的战斗中，高团长被误伤，在前往海城治疗的途中被已经投靠了国民党军的土匪老树皮的兄弟俘掳，并押送国民党军的沈阳浑北监狱。卢云心急如焚，一个人踏上了营救高团长的艰难道路。卢云偶遇到土匪老树皮，才知道他被关押在沈阳浑北监狱。为救高团长，卢云受骗委身于监狱长冯文。在老树皮、田镇长等人的周密策划下，经过激烈枪战终于救出了高团长。高团长带着卢云转战地方，投入了解放鞍山，保卫鞍钢生产建设的新战斗。但高团长因伤不能娶卢云，便命令式地让卢云嫁给小蔡；可是卢云不喜欢小蔡，在田镇长投奔已经当上了鞍山市公安局长后，与小蔡离婚改嫁了田镇长。遗憾的是，好景不长，田镇长在矿山剿匪时意外牺牲，导致卢云精神失常。高团长只好将卢云接到家中，并在身体恢复后娶了卢云。真可谓一波三折，命运多舛。 小说以高团长率领的辽南独立团的战斗与三姊妹的个人命运为主线，将解放战争时期东北辽南的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细致入微地展现了出来。辽南独立团在高团长的带领下，凭借着高团长的智谋屡获奇胜。三姊妹的命运在激荡的时代中却波诡云谲，充满偶然性，她们的青春年华如同那一塘年复一年盛开的莲花，在风雨如晦的岁月中绽放，小说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中写出了时代的丰富性与生活的复杂性。 与文学史上的“革命历史小说”、“新历史小说”相比，这部小说人独特性是明显的。“革命历史小说”大都关注革命事业本身，比如《红日》、《保卫延安》、《林海雪原》关注的都是敌我之间的战斗，瞩目于革命或剿匪任务的完成，很少在革命之外关注其他人的命运。《一塘莲》不仅关注卢芳等三姊妹及高团长、田镇长、于委员的感情与命运，更通过方七爷、老树皮等人，展示了一个丰富的民间社会与江湖世界，呈现了中国民间社会的内在逻辑，及其在解放战争所带来的社会变迁中的巨大变化。小说中方七爷在芦苇荡与土匪老树皮的对话一段，令人想起《林海雪原》中的“黑话”，极为精彩。在解放战争的推进中，原来的土匪也在分化瓦解，在二当家黑旋风的带领下，一部分人投靠了国民党军队，而在大当家老树皮的率领下，另一部分人则参与了浑北大劫狱的战斗。小说中，在解放后的镇反运动中，“方七爷突然被盘山县公安局带走了，罪名是勾结土匪，私藏枪支，混迹江湖，尤其是赌博成性，危害社会，是地地道道的反革命分子，必须严惩。卢芳当然想不通，方七爷江湖中人，以赌博为业不假，但怎么着跟反革命也挨不上啊！”卢芳找到卢云和做了鞍山公安局长的高团长，请他们作证方七爷参与过革命斗争，但方七爷还是被“被投进监狱，半年后死于狱中。”小说中对方七爷、老树皮等人的关注和描写，超越了革命历史小说黑白分明的世界，而呈现出了中国民间社会的复杂性。 《一塘莲》也并非像“新历史小说”一样，颠覆了革命历史小说的内在逻辑与叙事动力，而是在革命历史的大框架下，带入了更加丰富的民间内容。小说中土匪参与到共产党的解放战争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是对革命叙事的一种补充，或者说是民间传奇。从小说故事与结构的角度论，这样的革命历史叙事无疑是增强了可读性与浪漫主义的诗性色彩，阅读时的轻松感与愉悦也是当下小说中不多见的。小说中对卢芳等三姊妹生活与命运的描写，也能说明这一点。“革命历史小说”极少关注个人感情，即使《林海雪原》中少剑波与小白鸽的爱情，也是轻描淡写。“新历史小说”则更关注大历史中人物的欲望与情感，有的甚至以之作为叙事动力取代了革命的逻辑。但《一塘莲》并非如此，小说中既关注人物的欲望与情感，又并未将之绝对化，而是作为整体历史的一部分加以呈现，从而超越了“新历史小说”的叙事范式，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整体性的艺术世界。 在小说中，作者将“一塘莲”与三姊妹的情感与命运联系在一起，做了浓墨重彩的描写，“再过半个月，莲塘里便会人不知鬼不觉地冒出一片片娇滴滴的清圆，不消数日，那些贴在水面上的清圆就会争先恐后地向空中伸展出小伞般的莲叶，随后莲塘整个被莲叶遮掩，那时候，便有了一望无际的感觉。或风和日丽，或斜风细雨，那一塘莲真可谓摇曳多姿，妩媚动人”。每到人生的重要转折关口，卢芳、卢秋、卢云都会在“一塘莲”面前驻足，或深思，或徘徊，“一塘莲”既是她们儿时生活的重要场景，联系着她们美好的回忆，更成为了她们人生中不断重返的原点。“三姊妹当然知道，来年夏天降临的时候，那一塘莲还会像去年一样从塘底黑灰的另一个世界醒来，还会在一场场风雨中疯长得遮天蔽日，但那枯萎凋零的景象却存活在她们的记忆中，仍然让她们伤感不已。”人生与历史何尝不是如此？在小说中，作者将“一塘莲”作为三姊妹的象征，写出了她们在污浊与清白之间的摇摆挣扎，也写出了一个时代的丰富性与复杂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