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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舟《丙申故事集》:中年困境与还乡青春(2)


    弋舟现在进行时的写作,让中年生活状态的表达有了“准确的事实”意味。于是,返乡吧,随园在来处候着。
    在人物的返乡和回忆中,青春—性的通道重新打开了人物的关系,蓬勃的生命活力构成对中年倾颓身体与疏离精神困境的双重救赎。脖子上的白骨既可能是千年不朽的胡杨,也可能是弃尸累累中的一块骨殖,它标示出青年杨洁的胆识,也让众多试图拥有她的男人觉得自命不凡。在戈壁滩的欢爱,是链接大自然亿万年冲刷伟力的企图,也是召唤狂野生命图腾的努力。白骨,将她与男人、自然、生命、活力联系在一起,而白骨的启蒙来自于她的老师。当失去白骨的杨洁开始自己的城市奋斗之旅,以失去男人——放弃欲望——丧失乳房的历程迅速萎谢时,从蓬勃的生机到欲望的消逝到生理性别的残缺,所昭示的不仅是关系型人生内缩到自我性人生的不可能,更是生命之戈壁从泛滥到干涸的不可逆。杨洁需要从干涸的北京回到粗粝的河西,重访自己的启蒙老师,找到丢失的白骨。当她重新手握白骨时,封存的关于薛老师左手的秘密、关于男人和启蒙的记忆、关于生命和青春的活力全部苏醒。与老师的唇齿之吻,并没有濒死的垂暮,反而让他们有了复归于婴儿的感觉,这即是白骨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讲,“执黑五目半胜”不过是无意义人生的一个隐喻,“白骨”才构成人物生命此在的价值。
    借助返乡和回忆中两性关系的出口,中年困境中的人物重新获得了身体的生机,敞开了关系的互动。“橘色毛球”“巨型鱼缸”“一杯水”和“白骨”都构成中年人生的青春幻想,引起还乡和再年轻一次的冲动。
    还乡青春是一场中年的成长仪式,中年的人物需要借助回溯获得坦然面对现实困境的勇气、需要依靠还乡领悟温润疏离关系的方法、需要凭借回忆开启激励自我再次成长的动力。于是,这一场场有关青春的回忆,都是为了告别的纪念而指向当下的中年困境。《随园》里,杨洁重新拿到白骨,决心和老王一起养鸭和接受失去乳房的事实;《发声笛》结尾,马政在笛声中思考仕途和与妻子、情敌三人关系的重新洗牌;《出警》最后,老奎腰里别着的“万”再没有任何杀伤力,最终走向了养老院;《巨型鱼缸》的最后,王桐拷走了前夫电脑里的文件,留下了家里的钥匙;《但求杯水》中,“她”以与男孩的最后欢爱作为告别仪式,在凌晨走向了熟睡的丈夫。《丙申故事集》是从古老的出走到归来模式的复演,也是成长主题的再现。只不过,这一次返乡和成长的人物不再是孩子,而是处在身体与精神双重困境中的中年。
    弋舟体察于中年人际关系的疏离,以虚构的笔法跨越时间和两性的界限,聚焦人物还乡青春的经历和心理,试图疗愈中年危机指示重新上路的方向。这部小说集既是作者的剖白和自我救赎,也是中年生活的写真和喻世明言。
    “我走了很长的路,就是为了见他一面。”《随园》中的下一句是,“我还要走,还有很长的路等着我”。
    (《丙申故事集》,弋舟著,中信出版集团2017年5月出版)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