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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舟《丙申故事集》:中年困境与还乡青春


    “我走了很长的路,就是为了见他一面。”第一次读弋舟的作品,《随园》中的这句话如同谶语般预言了我与故事的相遇。弋舟的小说,让我惊诧于对人物心理纤毫毕现的剖露,惊诧于对中年琐屑生活状态的展现,惊诧于对人与人关系隔膜与疏离的揭示,惊诧于对女性幽微生活经历的聚焦……《丙申故事集》在“丙申(2016年)”与“故事”两个节点的书写,使小说具有了多重张力:现在与过去、现实与虚构、中年与青年、女性与男性。在多重二元关系的互动联结中,小说的意义就此展开。
    小说聚焦于中年人物生活状态的呈现,他们大抵功成名就,却陷入人际关系的隔膜与疏离中,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杨洁在北京奋斗多年终于买下了一套单居的房子,生活中却失去了所有的男人和一只乳房;马政凭借酒量熬成处长,在偶然中风后才发现妻子头顶的白发;刘奋成、王桐各自事业有成,却难逃家庭琐事矛盾的堆积,以离婚收场;“她”与丈夫在各自的外遇中相互取暖,却无法在300平米的房子里嗅到爱的气息。小说书写中年生活,并未介入物质充盈后展开的利益纠葛,而始终关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孤单”,《出警》中年轻警察小吕的一声叹息,不啻为人物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
    吊诡的是,这种疏离本该出现在人物早年时期,却在此时得以凸显。早年里,杨洁和母亲两人生活在一起、王桐的母亲把存折塞给她后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夏惊涛和老奎的老婆离开了他们,不完整的家庭状态并没有让他们体会到“孤单”。在与男人们的周际中、在对初恋的谎言与袒露中、在对女儿的惩罚和报复中、在与情人一家的相处中,他们仍能感受到彼此感情的牵绊。然而,这种关联终于消磨在物质的追求和情感的淡漠中,最终建构出一个隔膜与疏离的世界,中年的人际相处仿佛隔着祁连山的雪峰。
    当现实世界的疏离蚕食鲸吞,使人物难于呼吸视听时,需要有一个契机回溯来路,重寻逝去的羁绊。一如目光翻过雪峰,找到隐在祁连山深处的随园。地铁里一个浓妆艳抹的五十多岁的女人,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杨洁失去乳房后的羞愧,促使她将重返河西走廊的想法付诸实践;马政在深陷于乱伦般禁忌冲动而中风后,才重新梳理自己、妻子、情敌三人的情感纠葛;老奎被重点关照的尊崇在老郭生病和退休后消失,于是开始了频繁“亮万”的招数;房间里新置办的鱼缸和跑步机,让刘奋成、王桐这对夫妇的离婚有了重焕生机的意味;“她”一次次地和男孩欢爱,却又在他面前始终不会袒露自己,维持着一个40岁女人的羞赧和心事。当世界的疏离与隔膜已变得习以为常,身体的倾颓和精神的寂寥双重打击向人物袭来,以迅疾之势将人物瓦解,无情地揭露了孤单的本质,即使隔着雪山的光和射灯的亮、隔着清脆的笛声和点燃的烟气,也无处躲藏。它直抵生活的本质和人物的痛处,驱动他们重新思考人生的价值和自我的定位。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