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言《噬梦人》:沉浸梦境与选择清醒(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6:11:49 中国作家网 郝敬波 参加讨论
二 伊格言想进入某种梦境,并利用小说的形式来实现它,是“醒着做梦的人”。而对于小说中的生化人或人类来讲, 进入一个梦境就是进入一个具体的现实存在,就如同我们诞生在一个村庄或一座城市。而当这种“进入梦境”变成可以选择或者能够修改时,情况就格外复杂,耐人寻味。小说没有从梦与存在关系的哲学层面出发——像许多科幻小说及影视作品那样,也没有更多地从自我身份认同、伦理道德冲突等传统主题的方向上导入——尽管也多处涉及——而是站在梦境的边缘,站在“入梦”与“出梦”的叉路口上张望,凝视时间与空间的变化,反思时间变化的可能以及存在方式的变化和差异性。当然,所有这些,主要是通过对人物的书写来实施的。 生化人K潜伏在人类中,最初不是间谍的渗透,他只是隐藏了身份,他的“意志身份”是人类、分子生物学学者、第七封印技术标准局局长,他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生化人”,一步步按照人类规则发展,只有在孤独旅行时才思索自己的身份、工作和未来。事情的转变源于人类的一次清查——用一种特殊验血的方法清洗可能混入的间谍,K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并在对生化人的审讯后以双面间谍的身份出现。透过化名,K以不出面、不透露身份的方式,向一位代号为M的中介联络人传递情报。M是生产K所用“梦境”的制造者,也是K的命名者,可以说是K的“母亲”(M称K为“子嗣”)。到这里,故事线条似乎变得非常清晰:K认同自己的身份,回归生解组织,仍潜伏于局长之位,与人类进行着间谍式的生死战斗,穿梭在身份与情感之间,穿插着与“母亲”M的邂逅细节……故事这样发展,似乎更符合读者的阅读期待。但伊格言让叙事笼罩上迷雾,对梦境的思考由此开始。 由“梦境植入”而生的K却走向人类,背叛身份和“族群”,实际上逃离了诞生的“梦境”,入梦与清醒的边界也变得模糊。如果说K从人类回到生化人是身份的自我认同和选择清醒的自觉过程,那么K经过艰难查证后,却发现自己似乎仍在梦中,竟对身世也知之甚少。由M告知,K的诞生是生解组织通过在生化人制造工厂掉包人类的制式梦境实现的。K如梦方醒,这或许是他从人类回归生化人以来一个重要的清醒时刻。其实,事情远没有结束。最不可思议的是,K曾经被植入了13个梦境,植入了13个彼此相异的人生,又被以“模拟死亡法”分割,死过12次。此时的K俨然已被各种梦境分割开来,他不知道应该保持什么样的生命记忆,也不知道如何沉浸在梦境之中,或者以何种方式保持清醒,他只有茫然的无奈和在梦境中漂泊的感觉。伊格言把K的生命样态和对各种梦境的描写推到了极致。他构建了一个自由空间,并以自己奇特的想象方式完成了对生命存在方式的深度追问,以及对人生可能性的反复审视。在后现代语境中,K的丰富性和真实性能轻易击碎科幻形式的人物代码,从而被赋予了更多的时代性和现实感。伊格言的叙述也带有些许悲观的宿命色彩,有时会在叙事进程中加一个注脚,比如,小说人物Cassandrad的感叹:“生命本身已经困顿,而记忆却比生命更艰难……”或如M的反思:“在那个年代,我和Cassandrad都太年轻;年轻得不足以理解生命的徒劳,年轻得不足以理解历史原本只是梦境、只是空无。”这种叹息式的述说,却能与小说人物的生命际遇浑然一体,在幽暗的梦境中犹如沉闷的钟鸣,混响在小说对生命存在的声声拷问中。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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