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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逃离”与失落


    不知是否有人和我一样,读书时喜欢揣摩作者的意图。这种揣摩在阅读短篇小说时尤为明显:作者在何处着意构思,又于何处着力用墨;小说是否有所隐喻或象征,又是否旨在揭示或告诫。否则,小说的文学性在哪儿?思想性又在哪儿?这几乎快成了我的偏见。不过,我一直明目张胆地抱持这一偏见,因为它总能让我在欣赏小说叙事之余,着眼于细腻幽香深处。
    我便是这样读完了吴文君的短篇小说集《红马》。刚拿到书时,我翻了又翻——没有序和后记,我只在作者的博客找到了一篇题为《还要找下去——代〈红马〉后记》的文章。这种纯粹滋养了我的揣摩欲:偏要在小说所及生活的破碎与完整中追索它的意图与缘由。过去的12年,吴文君发表了40多篇小说,它们散落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北京文学》《大家》《上海文学》《中国作家》《钟山》《山花》等刊物上,直到今年才由其中的16篇汇成这本名为《红马》的集子。在小说日子式的结构里,吴文君写得从容淡定,情节不紧不慢,人物则不慌不忙。梦境与现实的切换,感觉与意识的流动,都在神秘空间下的日常感觉中变形并完成。她的作品中,越是纯粹善良的人越具有命运的悲剧性,对任何人、事、物都不直接表达任何认真的态度或想法,如同对什么都拿得起也放得下的没落贵族。
    加拿大短篇小说家爱丽丝·门罗著有一本《逃离》。书中8篇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具有相同命运的平凡女人,她们一面寻觅真爱, 一面又因之不知所措。“逃离,或许是旧的结束,或许是新的开始,或许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就像看戏路上放松的脚步,就像午后窗边怅然的向往。”门罗写世上女人天天都在经历的生活细节,细节背后的情绪缓慢而富有心理层次,这失落已久的细碎成全了小说淡然隐忍的故事特征与审美风格。门罗极力表达女性内心对现代社会的疏离与抗争,逃离不仅包含逃离本身,还包含无处可逃。“一次次逃离的闪念,就是这样无法预知,无从招架,或许你早已被它们悄然逆转,或许你早已将它们轻轻遗忘。”我揣测,吴文君大致也是在讲“逃离”。
    《还要找下去——代〈红马〉后记》写的是作者个人阅读史中的两个片段。文中,“十岁的我”被反复提及,这仿佛是吴文君写作的真正源起。“昔日模模糊糊的东西,横加进三十年岁月后,清晰了”,40出头的作者与10岁的自己在阅读中进行超越时空的对话,并且由此获得灵魂深处的统一。阿根廷作家阿尔维托·曼古埃尔将阅读定义为“我们的基本功能”,他说:“我们每个人都阅读自身及周边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与所处。”吴文君便是这样。她借助阅读和对人世人生的理解追寻生命真相与创作灵感,她的故事人物无一例外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却又往往对成长的痛楚以及生命的残酷等人生母题有着淡漠的隐忍与厚重的释然。这里,小说本身朴素细腻的日常感觉逐渐淡出,一个统一的概念开始在场——“逃离”,或作一次时空的转换,或是一瞬简约的留白,作者幽微的触须尽可能细而深地伸向生活与人性。
    在这本《红马》里,“逃离”的办法形色各异。作为故事情节最重要的发生方式,它在中断小说叙事的同时,吞吐着作者对周围人世以及自我的认知。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