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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云上月朗(2)


    走近贾平凹
    我能走近贾平凹,不是因为我是出版社编辑,而是因为我是出版社编辑孙见喜的同事。孙见喜是商洛人,不但与贾平凹有乡谊,而且有私谊,说他们是密友可能更准确些。可以说他目光如炬,早已洞察到贾平凹不是等闲之辈。他写《贾平凹其人》时,贾平凹虽然已享誉文坛,但距离家喻户晓还须待以时日。1985年,他就在出版社职工食堂的饭桌上告诉我:“贾平凹不是一个阶段,而是一个时代。”他接着强调:“贾平凹会引领一个文学时代!”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这应该是他把贾平凹当作研究和创作的底气所在。我与他合作编选过贾平凹两部作品集,一部是《贾平凹散文精选》,另一部是《贾平凹禅思美文》,都产生过影响。在合作中,我惊叹他对贾平凹的创作把脉与文学定位。可以说是神奇把脉、精准定位,而且已得到了贾平凹文学人生的验证。
    继《贾平凹之谜》和《鬼才贾平凹》出版之后,孙见喜对贾平凹的关注更上层楼。2000年夏,我见到了他的《贾平凹前传》文本,主动与他签约,决定在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岁末,我调往报社工作,合作泡汤,花落花城,使我一直引为憾事。路遥、陈忠实、贾平凹是陕西文学的三张名片。出版《路遥传》和《陈忠实传》,怎么能没有《贾平凹传》呢?我即与孙见喜联系,鼓动他以新视觉、新高度重新定位贾平凹。
    在我看来,孙见喜是《贾平凹传》的不二人选。其一,他了解贾平凹,甚至比贾平凹还了解贾平凹。我曾经求证一件贾平凹的往事,贾平凹对我说:“你去问老孙,有些事我记不得了,他记得!”其二,孙见喜与贾平凹是密友,许多秘不可闻的事,孙见喜是当事人。有人说孙见喜写贾平凹,笔法像“起居注”,原因就在这里。其三,孙见喜是贾平凹的呵护神。社会上总有一些人向贾平凹泼污水,贾平凹自己满不在乎,孙见喜却愤愤不平,时常找上门去理论。他对我说:“和电脑一样,贾平凹也需要维护!”他比贾平凹年长,所以带点兄长之风。其四,孙见喜并不迎合贾平凹,更不迎合贾平凹迷们。贾平凹对我说:“老孙一些说法,那是他的说法。”但又说:“我尊重他!”孙见喜怎样写,贾平凹是“三不”政策:不配合、不过问、不干涉。其五,写贾平凹似乎没有禁区,也少禁忌,是非曲直和分寸拿捏全凭孙见喜个人判断与取舍,这就给了孙见喜很大的写作空间。孙见喜说:“贾平凹是一座矿山,只能自己开挖。”我把这话转给贾平凹,他点燃一根烟,笑笑地说:“他开挖,我不管,出了事,他兜着。”还有其六,那就是孙见喜自身的优势与优越无人能及,他既是作家、评论家,又是编辑、学者,还兼有诗人、艺人情怀,他笔下的贾平凹,既是贾平凹,又不是贾平凹,当然还是贾平凹,此中玄机,可以说妙不可言。他不是还原,不是复制,更不是拔高,褒贬在就事论事,臧否在叙事之中,需要前后文贯通,文中左右观照,才能“云破月来花弄影”,令人会心一笑。
    逼近真实的贾平凹
    新出版的书名叫《贾平凹传(1952-)》,顾名思义,读者应该心知肚明。出版前孙见喜曾担心我把书稿转呈贾平凹审阅,可见他的顾虑还是有的。他告诉我:“不怕挑刺,就怕提出修改意见!”假如贾平凹建议他修改,他会怎么办呢?他对我说:“他能活着看到别人写他的传记,应该为自己庆幸吧?”说罢,他哈哈大笑。立传的应有之义,应该就在他哈哈大笑里。当然,他更信任我“把关”,他知道我既不会“出卖”他,更不会“出卖”贾平凹,因为我们都秉承一个理念,那就是对读者负责,对后人负责,更对贾平凹负责。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从他写《贾平凹其人》到《贾平凹传(1952-)》,阅时三十多年可谓“日久”,所走过的路也可谓“路遥”,知根知底已在其次,惺惺相惜是自然而然的。苏轼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贾平凹传(1952-)》即使能经受住时间考验,也不能说那全是贾平凹的“庐山真面目”,只能说逼近真实、逼近真相而已。实际上,我更愿意把贾平凹比作云上的月亮。是月,当然有人仰望;是月,当然有人想象;是月,当然有“月朦胧”的时候。但即使夜云遮住了皓月,月还是月,云下即使不见月光,云上依旧月朗。孙见喜是观月者,与众不同的是他常常身在云上,把月亮看得更真切些。《贾平凹传(1952-)》不是要把一轮满月展示给众目,一览无遗未必就引人入胜;而是要将月下的云雾一层又一层地撩拨开去,让朗朗月光从云豁雾隙中洒落,让读者在沐浴月光如水的同时,感受月光之美、之媚、之神奇,使读者的心灵不由自主地发出如许咏叹:却原来云上的月光与地上的月光一样美妙哇!
    20多年前,贾平凹曾题赠我:“大人小心,圣贤庸行。”我想这恰是他的人生哲学,也是他的人生写照。在一些人眼里他很“大”,就是“大人”的那个“大”,对一些是非曲直,他确实做到了“大而化之”;在一些人眼里他很“小”,就是“小心”的那个“小”,在一些事情上,他确实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大”姑且不说,他的“小”却值得回味。伏低伏小,不等于真“小”,恰如同鹤立鸡群,鹤还是鹤一样。有人说他“小气”,缺少大格局,可依据呢?多半不是秉公而论,而是挟一己之私见,泄狭隘之怨愤而已。太阳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何况贾平凹呢?他只是做他自己,做贾平凹,写作,写字,画画,送往迎来一如常人,只不过比常人多了些荣誉的光环而已。说他“小”的人多半都是基于私欲的不智之论,求序,求字,求画,求办事,“求”字当先,不被满足(其实是力不从心)便恼羞成怒,不说自己的“小”,反倒从门缝里瞧人,瞧出贾平凹的“小”了,就沾沾自喜,津津乐道,道德绑架,恣意放大,就好像自己是真理的化身。骂贾平凹字画的人,多半也持这种心态。贾平凹曾经这样回敬他们:“我的字丑,一看都知道那是我的字;你的字好,人都说那是王羲之的字。古往今来,很多碑帖都是能工巧匠雕刻的,他们甚至不识字。”不知道一些论者,闻此言而做何感想?于文学创作而言,道理也是一样的。贾平凹的意义首先在文学,其次在书画,二者相辅相成,便成就了贾平凹。
    《贾平凹传(1952-)》呱呱坠地了。一地月光,一地妩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但愿读者带着诗情画意去读这本书,如此,或许就获得了一种励志的鼓舞,一种文心的喜悦,一种人生的启迪。
    (作者:张孔明,系陕西人民出版社编审、《贾平凹传(1952—)》一书的责任编辑)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