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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是传奇,身后是传说——追忆钱谷融先生


    几个月前,华东师大中文系文贵良教授打来电话,又发来邮件,说学校要为钱谷融先生的99岁诞辰出一本书,望我也能写点文字。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后来却没有写。如今在高校,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没有读过某位先生的博士,似乎就不能算是某位先生的弟子。照此说来,我没有资格来写这样的文章。后来,文贵良教授又打过电话,我就支支吾吾地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了。文贵良教授劝我还是写几句。没想到,那天中午我打开电脑,就在网上看到钱先生在99岁生日当天驾鹤西去的报道。
    我第一次听到钱谷融先生的名字是在1983年。那一年,我进入华东师大中文系读书。当时学术界有“南钱北王”一说,“南钱”指的是钱谷融先生,“北王”指的则是北大的王瑶先生。不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课上,冉忆桥老师告诉我们,写论文时要引用经典作家的观点。她举例提到,钱谷融先生的观点就是经典作家的观点。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冉老师曾做过钱先生的助手。冉老师本人就经常引用钱先生的话来说明问题,引用最多的自然是《论“文学是人学”》和《〈雷雨〉人物谈》里的话。如今回忆起来,冉忆桥老师是非常优秀的大学教师,她手把手教我们如何写作业,如何写论文,在中学语文和大学文学教育之间做了一个很好的衔接。冉老师也告诉我们,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当中,施蛰存、徐中玉、钱谷融、史存直,可以称为“先生”,别的教授,你们可以称为老师。我们自然能听出这句话的分量。在此之前,我们只知道“先生”是鲁迅先生的专用名词。
    当时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有钱先生的多位弟子,他们也刚刚毕业留校任教,中文系83级是他们的第一届学生。这些老师都属于知青一代,大都有过下乡插队的经历,对教学和研究都极为认真,教同一门课的两位老师,一位在台上讲课的时候,另一位也会坐在下面听讲。我记得很清楚,宋耀良老师和夏中义老师当时给我们讲《文学概论》,他们就互相听课,当然这也可能是系里的要求。有一次宋老师在文史楼一楼朝北的小教室里讲课,夏老师就坐在我旁边阅读朱光潜先生翻译的黑格尔的《美学》,并做了很多笔记。当时中文系办公室是一排平房,就在文史楼的后面,门口盛开着夹竹桃。它们暗香浮动,但据说带有某种毒性。给我们上《中国现代文学史》课和相关选修课的,还有许子东老师和王晓明老师,他们是钱先生的研究生。关于钱先生的很多观点,很多习惯,我们自然又从这些老师那里知道不少。钱先生的另一位弟子殷国明就在我们班上实习。我记得他讲的是《小二黑结婚》。我还记得那天特别冷,钱先生本人亲自陪同前来,就坐在下面听讲。殷国明老师上来就介绍自己是钱先生的弟子。他当时既紧张又兴奋,有点结巴,“小芹”这个名字有时候要重复多遍。殷国明老师当时又黑又瘦,课后我们就直接以“小二黑”称之了,也胡乱议论“小二黑”是不是觉得某个女生像“小芹”才这么紧张和兴奋的。扭头一看,钱先生就在旁边,吓得我们直吐舌头。钱先生对殷国明说,多讲几次就好了。钱先生的另一位有名的弟子李劼,当时还在读研究生,喜欢演讲。他更是言必提到钱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李劼的硕士论文就叫《“文学是人学”新论》。李劼最喜欢提到的另一个词叫“双向同构”,大意是说审美客体与接受主体是“双向同构”的关系。在文史楼三楼朝南一间大教室里,李劼说,钱先生的理论就是“文学是人学”,我的理论就是“双向同构”。从事文学创作或研究,最重要的素质是敏感,钱门弟子无疑都是敏感的。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钱门弟子每个人又有着自己鲜明的风格。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