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塬上凄美动人的女性形象——评文清丽的长篇小说《光景》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6:11:00 文艺报 汪守德 参加讨论
读了文清丽的长篇小说《光景》，被一种苍凉郁勃的生活氛围与醇厚凝重的文学描写深深地震撼了。每个从土地上走出来的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抹不去的乡村记忆，忘不掉的故乡人物，说不完的往日故事，文清丽更是如此，当她一次次有意无意地回望故乡时，那些黄土塬上的人物、生活和故事，纷至沓来般地进入她的文学视野与思绪。这一次，她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出了五服的姑姑身上，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位姑姑年轻时的美丽，但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农村老太太。姑姑是作为黄土塬上一个应有的却罕见的符号、触媒与由头，其中含蕴了极为深邃又广博的意趣，促使和激发文清丽展开了文学的沉思、想象和叙事，要把自己关于乡村的记忆、体察与感受，认知、理解与感情，统统融合杂糅在一起，进行某种令人回肠荡气的演绎与抒写，实现其对这一题材之矿的开掘与熔铸。这其中既饱含作者真切的生活经验，也充分调动了种种丰富的积累，使小说一气呵成、荡人心魄，令读者为人物命运的多舛和曲折牵肠挂肚。 小说以一个晚辈的第一人称先验式视角展开，讲述了姑姑玉墨这个女性人物的一生。姑姑天然的美貌、不凡的气质以及要强的个性，似乎注定了她的一生将充满跌宕起伏、前景难料的故事。玉墨尽管出生于这贫瘠之地的窑洞中，却心性甚高、真挚纯情，镇上一手好功夫的画师张文正、刘掌柜读大学的儿子刘书朋、剧团头牌秦腔演员尚明晖、乃至有职有权的郭县长，都在不同时期对玉墨一往情深，演绎了种种百转千回、错综难解的情事。小说的叙述使我们相信，姑姑是这片土地上诞生的自然的美质，又似乎是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异类。面对来自不同方向的各种力量，她都不甘于命运的拨弄而顽强抗争，但有时又因为处境的艰难不得不妥协退让。她的抗争与妥协既因为她的美貌和个性，也因为世俗与现实的考量，因此才有了一生曲折传奇的经历。从众人羡慕到饱受訾议，从祸殃连连到无奈落难，从回归平淡到凄然辞世，尽管姑姑始终昂着倔强的头颅，但她的命运轨迹却一路向下，直到其悲剧命运的完成。这仿佛是一种不可抗拒与扭转的注定，表明她既属于这片土地，又不见容于这片土地，她应当属于更加理想的时代与生活，她依从心灵的指引行事，也终于为自己的个性所毁灭。小说对姑姑的种种惊世骇俗之举都赋予了赞美与同情，唱出一首深沉悲凉的挽歌。 乡村、小镇、县城，构成了姑姑生活的全部天地。她处在一种既定的伦理关系、舆论场中左支右绌，无可逃避又无可选择地在此环境中挣扎与奋争。她像一束光照亮了由窑洞构成的农家，她曾被兄嫂视为光耀门庭的脸面，人生光景晦暗之时却遭到其戏落与怨尤，更因夫亡子死女逆的命运而被指为不祥。小说中这个痴情至性的女性是这片土地上的亮色和焦点，她的灵魂中有一种自由精神，她的内心是不可能完全被束缚与克制的，她似乎为爱而生，为爱而活，为爱而死。岁月就像是个冷酷而不动声色的看客，让遍体鳞伤的姑姑因某种宿命而走向必然的悲剧性结局。她毕生追求的爱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直至轰轰烈烈地走过一生，她所有的爱的对象既是真实的，又似乎仅仅是一个过客和幻影，似乎什么都未抓住，只留下一段段令人哀婉叹息的故事。 同样难得的是，小说在以姑姑为主线的精湛描写中，还刻画了一系列的其他人物，反映了文清丽刻画人物的深厚功力。这些人物如爷、爹、妈、叔、婶等，虽然都是作为姑姑的背景和陪衬人物而存在的，但作者在以主笔讲述姑姑的故事时，又十分注重刻画这些看似次要的人物，且间或拿出一定的篇幅来对他们进行专门描写，使他们一个个都显得富于质感而立体鲜活，成为乡村人物中有着鲜明性格的“这一个”。同时，他们还与整体社会环境一起，构成了姑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对于完成姑姑的整体形象塑造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他们与姑姑之间的关系既反映出乡村伦理人情中温情的一面，又显示出颇为隔膜的另一面，而这就是乡村生活场景中的真实。文清丽对这些人物的表现和描绘，使小说既像是静态而隽永的风俗画，又像是动态而富于变化的大戏。小说题目中的“光景”一词或可指时光，也可指生活，所有的人物都在一条光景或时间的流淌之河中，随着时光的来去而变化着自己的命运，在变动不居的时光中孕育、开花、结果，一切都可能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又可能是惊心动魄、天地翻覆的，人世的巨变正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慢慢发生了，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已是沧海桑田、万象殊异了。 文清丽立足于乡村的过往现实，赋予作品以幽深的思绪和饱满的激情，显示出了作者既是现实主义的又是理想主义的双重美学追求。小说叙述从容不迫、扣人心弦，将看似普通的日常生活写成了一部撕心裂肺的传奇。文清丽擅长以快节奏和简省的文字抒情状物，字里行间蕴含了丰富的信息，富有简练韧性的笔力与魅力。小说中时有秦腔元素的嵌入以及方言土语的运用，不仅使作品带有浓郁的陕北地域特色，增添了慷慨悲凉的时代氛围，也凸显出人物的独特神韵。在情感上，作者显然为有姑姑这样一个人物而骄傲，对姑姑的欣赏与赞美是溢于言表的，对她表达出深切的悲悯与同情。有意思的是，文清丽越是欣赏与喜爱姑姑这个人物，就越是给她的命运设置更多的波澜，越是让她经历更多的失败与磨难，这是文清丽赋予人物的最深情的音符，小说主人公可能是活在过去的，而作品却让她穿过岁月走向今天，姑姑所具有的美以及她的性格、命运与苦难，通过文清丽的书写而具有了永恒的文学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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