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二十三天》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3:11:22 文艺报 赤蝶飞飞 参加讨论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刚停歇不久的暴雨又从天而降。肖飞看了看左腕的手表,时间显示为深夜11点14分。环顾四周,适才都在安睡的乘客大部分都被这声炸雷惊醒了。人们揉着疲倦的眼睛,纷纷透过闪电的光亮张望外面的世界。 “怎么还在服务区?”坐在3号位的一个染着黄毛、戴着近视镜的男青年抱怨道,“都在这儿停了一个多小时了,是不是打算今儿晚上住这儿不走了?” “就是,照这样误着,天亮也到不了枰州。”2号座一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附和道。 肖飞是6号位,而大巴车司机就坐在离他不远的驾驶位里。从肖飞的位置,可以通过后视镜看到,那是一个年逾50岁,皮肤黝黑,留着短密络腮胡的汉子,后者一边抽着烟,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应二人的催促:“再等一等,还少一个人,总不能把人家丢在这里嘛。” “都等了一个多钟头,愿意走的话她早上车了!”坐在4号位的那个体形肥胖的中年男子开腔了,他用戴金戒指的手指着前厢的司机,“他娘的在这儿瞎耗,旅行完了还有生意要谈,耽误老子的事你赔得起吗?” “就是啊,三更半夜的,让我们等在这儿算什么事啊?”1号位的老太太也等不下去了。 “凭什么让我们40多个人等她一个啊?”后厢也传来声音。 肖飞其实比谁都急——适才别人大多处于睡梦中,他可是睁着眼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清清嗓子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打着伞从远处跑过来。 司机摇开车窗,把烟头丢出去,同时扯着嗓子朝外面喊:“找到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拿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合伞上车。 “餐厅、商店、厕所都找过了?”司机看起来有些不甘心。女孩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喘着气回答:“包括住宿区、卫生站、KTV都找过了,没见到她。” 司机叹气道:“真是撞了邪,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快走?”1号的老太太催促道。 3号的黄毛则拿出手机,做出要拨打电话的样子:“三年前就这么磨磨叽叽,三年后还这样,再不走的话,小心我投诉你!” “投诉顶个屁用,何况半夜三更谁会接你的电话!”嗓门最大的还要属4号那位胖汉,他呵斥完黄毛,转而把矛头指向司机,“再他娘的跟这儿啰唆,老子直接把车给砸了!” 女孩把车门一关,背靠在上面,司机也开始发动汽车,但车子并没有马上启动。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坐在5号位(肖飞左侧)的一个扎马尾辫、留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发话了:“走吧老哥,都这个点儿了,那位乘客要么投靠亲戚朋友,要么改换路线坐别的车走了。剩下的路几乎全是山道,又遇上这么个鬼天气,再耗下去,难保路上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这位讲的倒是合情合理,事实与道理往往比简单的抱怨、指责甚至威胁更有效果,果然,话音刚落,大巴车便启动了。 肖飞靠在座椅上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他偏过头,看到了9号那个空空的座位。适才沦为众矢之的的是个年约20岁、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除了沉默和干净,并没有在他脑海中留下其他特别的印象。 大巴车开出服务区,摇摇晃晃驶向雨雾弥漫的山道。车厢内重新恢复安静,只有肖飞右侧的人时而发出呼噜声。在那个隔着过道的7号位上,正侧躺着一个40岁左右、光头疤脸的壮汉,适才车厢里吵作一团的时候,他依然呼呼地睡着,似乎这个世界与他无关。 雷声渐小,雨却越下越大。为保证安全,大巴车开得很慢。没出几里地,车厢里的乘客基本上都睡着了。唯独肖飞睁着眼睛,锐利的视线透过模糊的车窗望向黑暗深处,似乎那里潜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走了40来分钟,大巴车又停住了。有人从睡梦中醒来,叫道:“怎么又停了?” 女孩无奈地回答:“前方发生泥石流,把路给淹了。”透过刮雨器不断摆动的前窗向外看去,肖飞看见,前方约50米处,一股激烈的浊流裹着石块、泥沙、草皮、枝叶从右侧的山谷倾泻而出,横向穿越崎岖的山道,直泻入左侧的悬崖。 “怎么办?要不要退回服务区?”女孩小声问司机。司机还未答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在司机接电话的过程中,肖飞转头望向后窗,通过闪电的照射,只见有石头不断从远处的山顶滑下来。 肖飞转回头的时候,司机刚好接完电话,正往后厢张望,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几秒钟后,他开始打方向盘,在部分乘客的抱怨声中把车掉转回去。 反向行驶大约一两百米之后,大巴车突然转向左侧一条荒僻的小道。肖飞注意到,女孩猛地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探身到司机耳边低语两句,司机仍旧没答话。 大巴颠了十来分钟,前方出现一个荒草半掩、疑似隧道入口的洞口。洞穴极深,车灯的灯光射进去就被黑暗吞没了。 望着两侧斑驳不堪且画有白色符号的石壁,肖飞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慌忙打开背包,把手探入里面的夹层,在一大堆东西中间翻来翻去,紧接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他刚要开口,耳边传来巨大的爆响,与此同时大巴车剧烈摇晃,随即有石头砸破车顶落入前窗和后厢。肖飞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到脑袋一麻,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肖飞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歪倒在椅子里,只有左眼能看见东西,右眼似乎被某种黏稠的液体糊住了,鼻腔中全是泥浆、石块、汽油和血液混合的味道,耳朵里充斥着慌乱的脚步声和惨烈的哀号。 (摘自《惊变二十三天》,赤蝶飞飞著,作家出版社2019年12月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