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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汶川地震十年后的生命思考


    
    
    近日,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携最新长篇小说《云中记》现身南国书香节。《云中记》是作家阿来以汶川特大地震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讲述了地震后,四川一个村落在政府的帮助下,整村搬迁至一个安全的地方,主人公阿巴以自己的方式去照顾那些在地震受伤逝去的生命的故事。
    接受记者采访时,阿来表示:“回望地震后的这十年,面对死亡,除了悲痛,我们可以用更加含蓄美丽的方式去纪念它,《云中记》就是这样的产物。他也对青年作家提出建议:现代社会也有精神原乡,不要放弃情感精神的完整性。”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吴波、实习生黄依江
    用十年沉淀的地震记忆
    阿来告诉记者,《云中记》从汶川地震发生时开始构思,写作酝酿时间长达十年。可以说,这是一部饱蘸深情、庄严隆重的作品。
    小说故事的发生地在云中村,汶川地震后,这一四川三百多人的村落,伤亡多达一百余人。在政府的帮助下,整村搬迁至一个安全的地方。然而,村民阿巴因为惦念着死者,最终决定返回原来的村落……通过故事的讲述,作者牵引出对生命、死亡的沉思。
    2008年5月12日下午,阿来正在成都创作《格萨尔王》。地震发生后的三四个小时里,由于通信问题,阿来无法获知任何关于震区的消息。幸好他平时有去户外的习惯,车上备有野外装备,便驱车前往灾区。在灾区现场,他亲眼看到了死亡和伤残,也见到了悲痛和哭泣。他回忆起灾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当救援现场逐渐安静下来,他看着天上的云和星星,感受着周围的安静。他想了很多很多,小说的雏形开始构思。
    阿来说:“我反复在思考,生命脆弱而坚韧。死亡是生命必然的结尾,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更美丽的方式面对死亡,但是中国的文学中缺少这种哲学性的思考。”抱着这种对死亡的态度,阿来坐到车里,打开了莫扎特的《安魂曲》,“我需要安抚,那时痛哭不能安抚我,沉默也不能,所以我打开了音乐。”
    十年中,阿来多次想要提笔,用创作的方式纪念他在汶川感受到的生命洗礼,但每次都放下了,“还没到时候”。
    寻找生命的自我救赎
    直到去年,纪念大地震的防空警报响起。
    阿来说:“长长的鸣声中, 我泪流满面。我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十年间看见的一切幕幕重现。半小时后,情绪才稍微平复。我关闭了写了一半的那个文件。新建一个文档,开始书写,一个人,一个村庄。从开始,我就明确地知道,这个人将要消失,这个村庄也将要消失。我要用颂诗的方式来书写一个陨灭的故事, 我要让这些文字放射出人性温暖的光芒。让我歌颂生命,甚至死亡!”
    十年里,他不断走访灾后重建的家庭。
    很多当初支离破碎的家庭,现在获得重组。然而新家庭中每一个成员都背负着对逝去家庭成员的沉痛记忆,每个人背后都拖着伤痛的影子。包括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都是巨大的心灵拷问。不生,老了怎么办;再生,是为了遗忘逝去的孩子吗?灾后心灵重建比房屋公路的重建困难得多。
    阿来说,在地震前后过程中,正面感人的精神是普遍性的存在。但是如何获得巨大灾难后的自我救赎,也是不可回避的话题。
    在《安魂曲》的陪伴下,阿来5个月时间就创作出了《云中记》。在书中,作者探讨了自然万物、生命与人性、人类面对苦难时与亲人、与消逝空间的思考与反思,并借阿巴这位主角,展现了对生命的死亡与尊重。“我常常是写着写着就泪流满面,我也不断告诫自己文字要保持充分克制,一旦自己情感失控,文字就很夸张泛滥。”他深有感触地说,写完这部书,心头那块沉甸甸的东西也放下了。
    在评论家苏宁看来,《云中记》是阿来藏区乡村三部曲中最少涉及民间故事、传奇,写得最实的一部,但读时仍能感受到荡击心底的那么一种力。这种力量,来自阿来生长的故乡——川西北高原大裂带的底层深处。
    对话阿来:只要有精神就会有原乡
    广州日报:您创作的作品经常有三部曲、六部曲,穿插自如,是怎么样把握这么宏大的一个体系?而且他们确实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呼应关系,我很想知道您在创作的时候,您脑子里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阿来:作家的劳动就是书写,先进入的是一个小的世界,但是这个小的世界就像一个世界的头一本书。
    当这个世界再加上一本书,这个世界就会扩大,所以我觉得其实我们把自己建构得更丰富,建构得更宽广,从内在来讲好像是精神气质、眼界、胸襟上的,从外界来讲它必须要有一个具体的呈现,作家的呈现。商人的呈现就是建了一个庞大的生意帝国,科学的呈现就是在那个领域当中建立一个相对完整可以自洽的科学场域,一个作家就是通过自己不断地书写,建构了一个属于他的完整的世界。
    广州日报:您是怎么来看待全球化与您心中的精神原乡之间的关系的?
    阿来:你说精神原乡的时候,我猜您是希望它有一个过去我们所说的那种“故乡”的概念,其实我觉得任何人都可以建立精神原乡,难道你出生在一个小巷子里就不行,非得是一个村,写字楼不行吗?
    如果有精神,就到处都有原乡,除非你放弃了精神,谁没有故乡?因为谁都有一个出生地,我们把它叫做故乡,所以重要的是精神。
    我们今天把消费主义作为一个借口,放弃精神追求,放弃我们情感的完整性,如果说我们还有点什么问题,就是我们爱找借口。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别人都这样吗?谁规定别人都这样,所以我就必须这样,古今中外找不到这样的借口。但是今天我们是以此作为借口的,所以我是警惕,但是我不能强制别人,我也没有这个权力,但是我是自己这么要求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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