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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微末之光


    在一篇评论“80后”作家张怡微的文章中,项静说,“张怡微说自己喜欢王安忆的小说《我爱比尔》,‘我第一次知道,好的小说不是从低暗到深渊,而是从那么低暗,到看到一点点光明。’从一个小说家的内行之眼来看,小说所提供的也许就是自己所看到的生活的微末之光。”
    某种意义上说,评论和小说写作都是在阐述和表达我们对这个世界和时代、人性的看法,因此评论家喜欢经由与自己心气想通的作品表述自己的看法。还有一类评论家,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于感性与理性的文字之间,直接以感性的方式表述自己的情绪感受,李敬泽、南帆、吴亮以及年轻的李云雷、梁鸿、李德南等都是如此,和他们一样,项静也是左手批评,右手创作。与某些半路从事创作的评论家不同的是,在从事文学评论之前,项静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80后”新锐作家。和许多已经成名的“80后”作家相比,项静的小说创作实力并不逊色。
    “小说所提供的也许就是自己所看到的生活的微末之光”,这是评论家项静在张怡微作品中所看到的,也是我在项静的小说集《集散地》中所看到的。项静的文字更多地以个体的经验视角聚焦成长中与周围亲友、同学的交往经验、情感遭遇并进而扩及更广泛的社会人群,她的独特之处在于她的目光中有一种天生的老练、豁达,擅长于人性的幽暗之处发现“微末之光”,使得她的文字同时具备冷冽与喜感的斑驳色调。她的文字往往隐含了对人情与世态的讥讽之意,但往往又以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剧性的场景收尾。
    短篇小说《集散地》写两个少女的交往,“我”和尹小跳对于成人世界和应试教育都抱有不同程度的反感,这种共通性使得两人惺惺相惜。但显然“我”更为乖巧,努力经由应试教育的正常轨道寻求未来的出路,而尹小跳则更具叛逆性,早早脱离了学校走向社会。可以肯定的是,未来的“我”和尹小跳将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也可能成为彼此隔绝的两个个体。小说让我们看到,尹小跳这样老师眼中的“问题少女”其实有着自己绚丽多彩的精神世界与独特追求。《集散地》中不仅可以看到两个少女相互烛照的友情之光,也可以看到女主人公尹小跳不满于平庸的现实,努力探求未来理想生活的微末之光。
    和尹小跳的退学相似,《挑绷头》中的大学生罗念逃学失踪的原因始终不明。他究竟是为了想象中的爱情去追寻另一个“豆豆”,还是追寻另一种与现状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作者并没有明言。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是奔着未来理想生活的微末之光而去的。生活就像挑绷头游戏,有时候就是一团乱麻。但只要有一缕微光在前,终有捋清的一日。
    捋不清道不明的还有男女之间的情感,《下落不明》中的蒋小雅先后经历了几段感情,但几任前男友都因为诸多捋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离开了。离开也就离开了,这个时代并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蒋小雅和快递员郑来勇的爱情发生得很突然,快速运转的都市让不同轨道中的人们倏然相遇;但这爱情也结束得很突兀,邻人的冷眼与情感背后的阶层意识开始运行,这段感情终于下落不明。同样,《仙人掌》中的叶诤偕同妻子参加老同学聚会,面对当年曾以一盆仙人掌向他示爱如今人前显贵的旧日女友任柳,他内心波澜起伏,却又要装出一派平静。聚会收到的仙人掌当场处理了,连家里的仙人掌也被妻子送了人,但叶诤的一块心结恐怕无法轻易消化。他惟一的愿望是地铁中碰到的一头栽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能够好起来。因为,这个疲惫的中年男人其实就是他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不管多么不堪。
    《上高台,跐高台》的题目来自一首山东民谣,意指人死后离开人间的漫长过程,但小说写的却是一个老人离世前的漫长过程。这期间有老人从厌世到安然驻世、坦然面对生死的心态变化,也有子女从担心她去世到觉得她烦赘的变化。人情冷暖,尽在其中。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小说的结尾,“我快死咯,快死咯,千人烦万人烦啊!韩尚英像听不见宝林的话一样,拉长了声调,高一声低一声,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地转起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恰如张定浩所言,“项静是隐藏至深的小说书写者。在《集散地》中,最令人惊讶的还不是她叙事的纯熟和行文的斩截,而是她轻易遁入各种人生角色的、属于小说家才有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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