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网络文学,我其实接触并不多。从年龄上说,从经历上讲,我都应该是个守旧的人,网络这种东西只能让我觉得是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它的头脑。但职责所在,工作使然,这两年开始摸着石头过河,对网络文学作了些粗浅了解。这一试水,便有些数字让我愕然,原来网络文学已是洪水猛兽,在生机勃勃地向我张牙舞爪了。
1994年,互联网接入中国大陆,网络时代来临。仅仅一年之后,文学论坛和社区就出现在了互联网上,年轻的文学爱好者和写作者,敏感地捕捉到了网络带给他们的新信息,摩拳擦掌地闯入了网络文学创作的新天地。
1998年,台湾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风行一时,引发了网络写手向网络文学网站的聚拢,“网络文学”这个词也首次出现在主流媒体上,标志着一个全新的文学样式出现。2003年,在线阅读模式开发成功；2005年开始出现网络职业写手,即网络作家；2008年,资本进入网络文学的运作；2010年手机阅读技术成熟。至2015年年底,使用网络阅读文学作品的中国人已经达到五亿人上下,海外注册读者也已经达到两千多万人,2015年网络文学产值达到70亿元人民币。网络文学的蓬勃发展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
更值得注意的是,网络文学的相关产品开发也进入到一个旺盛期,电影、电视剧、游戏、动漫等,仅2015年就有三百多部网络文学作品被改编为影视作品。而网络剧在2016年的泛滥,把似乎刚刚有了稳定地位的网络文学又推向了另一次动荡。
网络本身就是一头插上科技翅膀、装配电脑心脏的野兽。它的脑筋活络,它的思维敏捷,它的四肢发达,而且它的观念超级新颖、霸道。说网络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人认为是夸张。文学搭上了网络的快车,是福,是祸,真的难以说清。年轻人欢呼雀跃,而上了几岁年纪的人,大概都和我一样,说爱也难,说恨也难。
网络解脱了文学作品在创作和发表中的所有束缚,给了作者最大的创作自由和发表自由。许多文学爱好者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写作自己喜欢的东西,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哪怕它是不成熟的。人们可以让自己的思想毫无拘束地飞翔,任何千奇百怪的想法在网络上都变得不奇怪了。于是,有了穿越,有了魔幻,有了无厘头,有了超出传统文学所能承受底线的一切。客观地讲,网络文学极大地丰富了文学的内涵,扩展了文学的空间,特别是它把文学的虚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这样的迅猛发展,这样的创作自由,必然出现泥沙俱下的情况。有没有文学创作功底,已经不是一个根本要求,谁都可以在网络上展示自己所谓的作品。作品质量参差不齐,注水和粗制滥造现象突出,历史观、价值观导向出现问题者也不在少数。据说,成名的网络作家必须以每天更新一万字的速度写作。甚至最近听到一个传闻,目前最快的网络写作速度已经达到每天八万字!这于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了。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重要问题:由于商业元素的大规模介入,网络文学一出现就带着极浓重的商业色彩,收入悬殊的问题也就比较严重。据有关部门调查,年收入在50万元以上的网络作家全国有500人左右,但有六七万写作者仅凭着1000元左右的低收入在坚持写作。网络上的贫富不均似乎比现实更惊人。而且,由于网络技术上的问题,网络文学的盗版、剽窃问题也十分严重。至于相关的理论研究和文学批评,也相对滞后,甚至完全是空白。
不可否认网络文学中存在着相当不错的作品。《山楂树之恋》《甄嬛传》《心理战》《琅琊榜》等。有人说这些作品是凭着影视改编而走红,其实不然,正相反,它们是先在网络上拥有了大量粉丝才被改编成影视剧的。其实不难看出,但凡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前提还是创作上的认真。这和传统文学成功的经验其实如出一辙。
有一年开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议,我有幸和唐家三少并肩而坐,礼貌性地闲谈了几句。我对这位传奇般的网络文学大家的态度,是尊重中颇有几分好奇。我很奇怪他是如何创作的,又是如何多年保持着惊人的旺盛创作状态的。也许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问也问不出的。但中国作协对网络文学的发展确实非常关注和支持,唐家三少能成为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即是明证。
2009年,中国作协就成立了网络文学重点园地联席会议,与各大文学网站建立了联络机制。鲁迅文学院开办了网络作家培训班,至今已经成功举办了八期。从2009年以来,有六百多位网络作家成为中国作协的重点联系对象,已经有六十多位网络作家加入了中国作协。网络作家的地位得到了明确认定。中国作协还设立了专门机构,负责网络文学的管理和指导,并且通过研讨会、采风等形式,引导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从各地作协看,也高度重视网络文学的管理和创作的推进,目前,各地的网络文学协会正在陆续成立起来,曾经一盘散沙般的网络作家们,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组织。
但是网络文学的发展仍然存在着诸多不确定因素。这首先因为网络本身的发展就具备了诸多的不确定性。网络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至今仍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从法治角度说,关于网络的法律制度也还不够健全,网络文学作家的权益保障,仍然存在着诸多问题。更重要的是,网络文学如何更好地适应和服务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保持一种健康的发展态势,更值得我们注意和深入研究。
野兽应该有野兽的生存空间和生存价值,就像自然保护区的设立,既让野兽们自由生长,也使它们对人类和自然的危害降到最低。这之间的辩证关系,也许对网络文学的未来,是一种启迪。但愿有一天,我们对网络文学的认识和热爱,有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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