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路小说《吉祥时光》：历史场域中的童年叙事(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8:11:50 文艺报 newdu 参加讨论
曹文轩： 《吉祥时光》记录下了往事的意义 天下小说无非两路，一路写当下，一路写从前。前者是面对正在运动中的人和事，后者是回首已经定格在过往岁月中的人和事。当然记忆能够被唤醒，往事可以历历在目，《吉祥时光》无疑写的就是往事。这些往事距今已经有好几十年了，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世界天翻地覆，那个叫北平的城市不敢说了无痕迹，但确实需要我们努力寻找才可能看到。还好我们掌握了一种叫文学的神器，我们可以用它保存过去，呈现过去，追忆似水年华，正是文学存在的理由。 《吉祥时光》写的是个人经验，这份个人经验只属于一个在北平出生的叫张之路的人，他的经验一定是独特的，而文学需要的经验就是那些独特的经验。我们生活在共同的天空下，然而因为命运、机遇、家庭等多种原因，我们的经历总是不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实践，各种原因交织在一起，使得我们每一个人都作为一种特色，作为异样而存在于世。可以说《吉祥时光》里没有一件是我这一生中曾经经历过的，可是我几乎喜欢里头的每一个故事。喜欢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故事有趣，有可被深入解读的空间，就是因为我没有一件经历过，这些故事对我而言全都是陌生的，而这个陌生构成了巨大的阅读魅力，他的一章一章的写作扩大了我的世界。之路写《吉祥时光》可能比以往他写《霹雳贝贝》那样的作品的时候心里更踏实。当他沉浸于个人经验之中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正直起来，毫不心虚。我们可以通过《吉祥时光》沉稳而自如的叙述，看到一份写作的安定，那些曾经进入了他灵魂的爱、恨、忧伤、欢喜以及种种对存在的体会，使整个叙述看上去由始至终充满信心。 王泉根： 再现了一代人共有的生命力量 《吉祥时光》首先是一部自传体的童年回忆小说。当然小说里的主人公吉祥不等于是张之路，但是吉祥的岁月与生活中，寄托着张之路的童年回忆：童年的亲切、快乐、迷茫与追问，蕴含着张之路对童年生活的奢望与留恋。冰心曾经说过，只有童心不泯的作家，才具有可以和儿童说诗的语言和跟儿童谈心的心情。童年记忆、童年情节、童年经验，往往是作家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尤其是当作家进入中老年以后，童年记忆、童年情结特别明显，这既是记忆力的力量、情感的力量、艺术的力量，更是生命的力量。 《吉祥时光》这部小说让我们看到了上世纪50年代孩子们的童年，既不是饥饿、苦难的记忆，也不是从虚无当中度过的。《吉祥时光》这个书名取得很好，它既是小说主人公男孩子成长的时光岁月，也象征着50年代昌盛的共和国是充满着温暖的时代，一个吉祥的时代。 感动人的力量往往是细节以及历史细节的真实性，这在小说来说是写作难度比较大的，它是双重叙事、两种视角。张之路回到了原来的童年少年时代当中去，用50年代孩子的眼光、50年代孩子的心灵来体会和感悟当时的孩子世界，同时他用丰富的创作经验把多重文体表现了出来，因而这部小说具有深刻的现实寓意。 海 飞： 北京式童年的城西旧事 首先，张之路这部作品是中国式童年叙写的一部重点作品。中国作协提倡搞中国式童年写作以后，自传体的童年小说是很精彩的。现在很多出版社都盯着这个选题——中国童年写作，这可能是儿童文学创作一个新的品牌，从高尔基的《童年》到现在，可能会有一个写童年的小高潮到来。 其次，《吉祥时光》是充满张之路风格的儿童文学作品。假如林海音那个是城南旧事的话，这个就是城西旧事。《吉祥时光》主人公的名字取得也好，小祥、大祥、吉祥，特别这个影子写得很好，看了多少年儿童文学，这么好的影子是很少见的。他不是用成人硬邦邦的眼光来看，他确实用儿童的眼光来看，不是生搬硬套的。张之路文学的功底在这部作品里展露得很清晰。 第三，他写了我们国家家庭教育非常好的方面。《吉祥时光》通篇都是很善良的，我看了很受感动。它很朴实，很温厚，没有说教，很平实，不拔高，不胡编乱造，也没有豪言壮语，很地道，是很传统的中国式的家庭教育。我觉得家长看肯定会有同感。 汤 锐： 用细节和情义立起的童年 看到这本书我首先就想作家是在抢救他的童年记忆，而我们的读者也是要抢救关于古老北京城的记忆。全书是从一个小孩子视角，在那一双童年的眼睛里，形形色色的人的百态都映射其中，可以看出很强烈的年代感，能够看到那个年代的色调：灰色的城墙、灰色的胡同、瓦蓝的天空和来来往往的路人，很不可思议。张之路写了很多人，刻画了一批老北京人的形象。他很善于刻画人，写人物最见功力的就是细节，而那种雕刻式的细节恰恰是张之路的擅长。比如说母亲的知书达礼，母亲可能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哪怕上幼儿园也是一种功课，这是一个非常朴素的家庭主妇很知书达礼的认知。在胡同里遇到要饭的母女的时候，母亲的那个小动作，在马上要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换手把孩子换到这边，自己成为孩子和那个危险之间的屏障等等，像这些雕刻式的细节，不管它后面讲了多少父亲的身世背景，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小动作。每天回家来一定要拿一个掸子把身上掸干净，人的背景、身世、修养性格，包括精气神一下子都出来了，他捕捉人物的细节很有辨识度。比如说姐姐的那种刀子嘴豆腐心，很善良，又倔强，跟妈妈顶嘴，说她重男轻女，但是又特别疼爱弟弟，写得特别精到。另外写胡同里的老北京人，比如父亲的老朋友郑大爷非常豪爽地送来救命的貂皮，小祥眼里的郑大爷吃饭、喝酒、大嗓门儿，不时有尘土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小细节人物的特点就出来了。还有把“好儿”给你放到窗台上的李大爷，一下子就把老北京的一个豪爽的大爷写出来了。另外还有教训自己的孙子做人要光明正大的曲大爷，心灵手巧的会做机械玩具的手艺人等等，太多了。 方卫平： 以小见大的童年书写 《吉祥时光》这部小说，我把它看作中国当代儿童文学最珍贵的童年书写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代表今天中国儿童文学书写的一种高度，对这部作品的接近、打开和阐释可能有很多。 第一，小故事里面有大时代。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回忆是历史的还是文学的，传统的史学当然是帝王叙事、宏大叙事，底层百姓的心声是不存在的。但是20世纪的研究越来越强调对历史细节的研究。书中对于这些吉祥的和他的那些伙伴们的故事，是对一个巨大时代投影的一种折射。这个童年经验让我们返回到那段历史的底层生活，看到历史当中更真实丰富质朴的童年生命的场景，以及陪伴着他们的那些成人们。 第二，小故事里面有大叙事、大智慧。很多故事引而不发，几乎每个故事都带给我们无穷的回味。他把童年的那些迷惑、尴尬，那些爱恨，那些疼痛撕开，其实是非常惨烈的，可是在他非常老到的写作当中，他对童年人格或者说对童年本身的呵护可能比某一些事件本身更重要。所以这部作品对童年丰富性的展示以及对于深度和饱满感的表现，也是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它里面的很多关于童年的故事写到童年普遍的属性，写了很多童年成长的问题，那些迷失、那些对于童年无意的伤害，甚至他也涉及到一些关于人性的基本话题。而张之路在讲故事的时候又那么内敛，他展示的叙事智慧，拓展了一个新的文学面貌。 第三，小故事触及大伦理。我在短片当中看到一个词叫作“中国情操”，让我非常有感触。对童年的描写如果仅仅展示童年的纯真或者童年的搞笑，这样的作品我们已经看得非常多了。怎样通过对童年的伤痛和童年丰富性的展示来达到一个大的伦理提升，这是目前儿童文学写作中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吉祥时光》正是在这个方面为我们做出了示范，提供了很多有益的思考。 刘海栖： 《吉祥时光》是作者骨子里的东西 这本书我是一口气读完的，其实之路和我聊过很多次，讲了很多故事，我很认同这种感觉。其中有的细节，比如说降落伞这个问题，讨论了好几次。我也碰到过这种事情，我小时候曾用降落伞做被面。张之路的功力确实是厉害，有的细节实际上他已经酝酿了很久了。把“好儿”放在窗台上那个细节，张之路第一次跟我提到时是1997年的夏天，距今已经整整20年了。所以我就觉得他20年就一直在酝酿这个事情，发酵了很久，所以这是一个作家骨子里的东西。写往事的作品一直以来就有很多，特别是成人作家只要一接触儿童文学，他就会首先想到他过去的回忆，比如赵丽宏、苏童、张炜。书写记忆中的中国式童年、用个体经验反映大的历史，这种写作技法可能以后还会持续。尤其是现在各个出版社在发掘原创、发掘新人不力时还会再次转向成人文学作家。抓已经成名了的作家们的创作，促使他们向儿时的记忆要故事、要素材。 可以说张之路这本书的意义在于他树立了一个标杆——什么是好的儿童文学，什么是好的回忆性的儿童文学。 牛玉秋： 浓浓的北京文化味 之所以喜欢张之路的这本书，是因为他真的把我们北京文化当中那种最温馨的东西写出来了，就是以善良为核心的包容、体谅、含蓄。 另外，里边对零食的那些描写也特别好。对于儿童来说，对零食的记忆其实就是一种文化记忆。对零食的记叙挺有意思，比如像糊涂糕里面放很多糖就把那个酸中和了，这也是北京文化的一种。再比如“立棍”，其实是特别酸的小青杏儿，但是外边蘸上麦芽糖一下就甜蜜起来了。这样的零食都是对一种很强烈东西的中和，里面其实包含着文化的东西。特别有意思的是《吉祥时光》提到的做汽水。那也是一种文化，它代表了科学文化对老北京文化的一种浸染，是中西文化的交流、融合。让人着迷的就是在他这个小说里边所提到的属于北京文化味道的东西。比如说放窗台上的“好儿”，我们经常说你到我家串门了，你先生没来，“你给我捎个好儿去啊”，好像这个“好儿”是可以移动的物体一样。当然，北京文化里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成分是幽默。为什么相声在北京发达，和北京地方文化的幽默是有关系的。看了张之路这本书，我想现在的北京胡同没了，平房没了，街坊没了，甜甜的槐花香也没了，但是他通过这部作品为我们把这些记录下来，因此对他非常感谢。 郭 艳： 写出了一种仁义中国 在《吉祥时光》这个作品里我寻找到了艺术的真实。张之路笔下的中国经验和中国叙事是和北京的文化紧密勾连的。在整部小说运作当中，我们有这样一个印象，北京湛蓝的天空我们在胡同里看过。小说里很多细节的真实在当时甚至现在都是被遮蔽的，张之路能够把那些细节再现出来让今天的人看到、了解到是很可贵的。张之路的《吉祥时光》确是像一个明珠和暗影，小说的每一个章节都是用他最浓缩的生命经验写就。他的确凝聚了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对独特的生命体验与中国少年成长记忆的一个丰富和深化。 刘 颋： 这个时代非常及时的作品 我看完张之路的这部作品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这是一部非常及时的作品。书中都是一个个小故事，以点滴琐事组成的生活。事情虽小，但是在儿童的世界和生活里再小的事都是足以影响孩子一生的大事，以众多的小事织一张生活的大网，就会对孩子们的成长产生很大影响。张之路用非常精练的笔墨，但是他的穿透力超越了很多文字和笔墨所能达到的。同时，对于如何呈现给孩子当下的生活，引导孩子认识和关心自己的生活以及身处的世界，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范本。 关于仁义怎么塑造和怎么写，这是远远超出了一个地域性书写或者时代性书写的课题。尤其是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品，怎么通过一个儿童的形象、儿童的视角来把这样很重大的而且是对生命具有深刻影响的一种范畴、一个概念融进孩子当中，并且影响孩子的生活，是一个非常大的课题。但是张之路老师在他的作品里边，以非常精练含蓄的笔墨表现了这一切。小说中有一句话，是在最后说那个女孩的：“多好的孩子，可惜了”，而且说那个“可惜了”，是一字一顿说的；还有“把好儿给您搁窗台上了”，类似于这样的话都非常到位，也是非常经典的，是对于一种地域文化和地域精神的表现。而且在日常生活中代代传承的北京精神，我理解的和我们现在所说的北京精神是有差距的。《吉祥时光》塑造的是代代传承的北京精神，由于作家勾勒出的生活，又具有文明审美意义上的普遍性和价值，所以它超越了地域，也超越了时代。 刘 琼： 是回归也是突破 这本书确实很特别。最近儿童文学创作有一个变化，就是这种文化写作的变化，或者我们叫回归。当然这个文化写作以曹文轩为代表，他一直在做这样的积累，另外就是成人作家的儿童文学写作。题目叫“历史场域中的童年叙事”，历史这两个字，应该是有三层意思的。第一，这个历史我们首先想到的是政治。这个政治是大的政治概念，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这个政治下面。而在儿童文学，在这样一部成长小说里面，政治的题材怎么处理，是很微妙的，这是一个历史感。第二，《吉祥时光》中的历史就是非常典型的文化的历史。我们现在会说我们的文化在发展当中已经变得多元化，但是多元化也可以被同类化所代替。有地域背景的北京文化，在写作时会遇到很多有关文化变迁、文化融合的问题，其实写作难度很大。但张之路的《吉祥时光》通过几个普通人物、几个孩子的成长，将北京过去的胡同文化、饮食文化、语言文化都细腻又朴素地写清楚了，让人爱不释手、印象深刻，同时又对这些文化的消失感到一些惋惜。第三，写童年或者写回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视角，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取舍，但所写的一定都还是个人的历史和宏大的历史如何连接在一起。《吉祥时光》这部小说在历史场域的三方面含义上可以说都做得非常好。 王 林： 好作品和好故事不分时代 这部作品对于张之路来说是回忆性的作品，但是我们在阅读上或者对外界传达的信息方面，它并不是一部回忆之作和怀旧之作，它还是一部虚构性质的长篇小说。我们对现在的孩子可能有一些误解，觉得好像父辈的生活离他们比较远了，他们可能不感兴趣了。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孩子们对于父辈甚至祖辈们的生活其实很感兴趣，他们是很想知道的。那些相对陌生的故事、背景和生活方式反而对他们更有一种吸引力。 在这本书里面呈现的小孩的心理其实也是不分时代的。比如说像《一枚纪念章》里面对于孩子心理状态的抓取就非常准确，《原谅我，小新子》里面对孩子们一起来保护小新子的描写非常感人。像这种状态，现在的孩子在学校里面也会产生类似的心理。虽然说时代是变迁的，但是孩子们心里的善良、好奇、活泼是没有发生重大改变的，只是他们关注的对象变化了而已。 《童眸》里面有一句话，说我已经把太多的写作资源花在了这部小说当中，它里面浓缩的东西多得都让我心疼。我不知道之路老师在写作这部作品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多得让作家自己心疼。我觉得像《一枚纪念章》这样的作品甚至是可以扩张成中长篇的，而且它将会是非常厚实、出色的中长篇。 安武林： 一切严肃的作品说到底必然是自传性的 张之路的作品可以说是他个人童年的成长史。他在那个年龄段里边的心路历程、情感历程，对于任何一个时代、任何年龄段的读者来说，《吉祥时光》都有借鉴的意义和学习的意义。 张之路的细节处理得非常好，我相信这会是每一个读者读完之后的共识。我记得小说里有一句话，“我们要把这个东西留着过日子”，就是这样一句非常简短的话，却可以清楚明白地反映出这个“小大人”的生活环境和他的家庭教育。他所接触的大人也好，他能够感受的那个时代也好，他是知道人们生活的那种艰难的，他是很多善良孩子的一个代表。他老听人们在说生活的困难和困苦，于是他无意之间自己也会体验，当然他的语言当中也会表现，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不动声色又精准到位。这种细节处理是浑然天生、不露痕迹的。张之路的《吉祥时光》涉及了生活和精神领域的各个方面。他所要描写的那个时代的特点，包括时代的伦理、道德、情感等等，这些东西都能在这本小说里有所体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