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秘密》的历史意识与艺术品格(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10:11:17 文艺报 刘月新 参加讨论
小说对历史逻辑的把握依托于人物的性格与命运。《南方的秘密》将人物置于特定的生活场景中，描写了他们的遭遇、性格、心理和行为，表现了人物与环境之间的互动。以主人公周大顺为例，特殊的生活遭遇与生存环境铸就了他自卑、自尊、聪明、狡黠、圆通的性格特征，生活的每一次变故和命运的转折都与他的性格密切相关，都是他内心世界的写照。他深谙人情世故，曲折的经历磨砺了他的生存智慧，懂得政治与经济之间相互润滑的规则，从被动地求生存到主动地迎合“上边”的需要，灵活地游戏于在市场与官场之间，为自己赢得政治筹码，谋取发展空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一路颠簸走向成功，完成了原始积累，逐渐野心膨胀，得意忘形，寻找新欢，直到“三大项目”的资金链断裂风波后，他才开始冷静反思自己的行为，回归初心，矫正自己前进的方向，超越个人的野心和欲望，确立新的人生目标，达到新的人生境界。周大顺的成长奋斗经历极具典型性，他是中国当代社会众多边缘人在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的真实写照。社会环境的扭曲与特殊的遭遇铸就他复杂的性格特征，但他没有丧失善良的本性，在奋斗中不断寻找人生的目标与生活的坐标，最终从小我走向大我。 小说对汉江平原一带的风俗民情、自然风光、土话俚语、生活场景和细节的描写十分真实细腻。如周大顺在乡村学校读书和教书的场景，做赤脚医生的场景，看禾场赶麻雀的场景，看守西瓜的场景，挖树兜卖钱的场景，走路时左右腿配合的场景，在稻草堆里与秋收幽会的场景，还有不同季节的田野风光，都讲述得绘声绘色，如在眼前。这些场景丰富了小说的内涵，烘托了人物性格，也使小说丰润饱满，活色生香，具有质感与画面感，散发出浓郁的生活气息、时代气息和乡土气息。现实主义小说的魅力不仅在于对时代大历史的准确把握，还在于保存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场景和细节，引发人们对生活的回味和思考，就像那些留存了时代记忆的老照片一样。若干年后，也许那些大问题和大观念已经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但那些生活的碎片却依然散发着朴素的艺术光晕，读来饶有兴味。 《南方的秘密》是一部具有鲜明艺术风格的小说，是写实风格、地域风格和叙述风格的有机统一，这里仅就叙述风格稍作分析。叙述风格是作者在叙述故事和描写人物的过程中所呈现的态度、语气和语式，是创作主体与表现对象的距离和关系的具体体现。当作者与表现对象的关系很亲近时，作品会呈现抒情的叙述风格。当作者与表现对象的距离很疏远时，作品会体现出冷漠的叙述风格，如法国新小说的零度叙述。当作者与表现对象的距离不近不远时，作品一般会运用反讽式叙述，《南方的秘密》就是这种叙述风格的体现。主人公周大顺的原型是作者所熟悉的人物，他的经历与成功在当地老百姓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人们对他的态度既有亲切和同情，又包含幽默与嘲笑，这种态度影响了作者的叙事立场和叙述风格。作者一方面对周大顺有喜爱和同情，对他的遭遇、聪明、机智和奋斗精神表示理解，另一方面又对他的黠慧、贪欲和投机有嘲讽和批判。这种叙述立场使小说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戏谑色彩，如对周大顺走路时左右腿配合的夸张动作的反复描写，写他的跛腿如何行走在斜坡上，一路顺畅获得成功，写他的自卑、自大和自恋，包括写他成立“跛学研究会”，都具有强烈的戏剧效果。小说的叙述语式也与叙述立场配合得恰到好处，通篇的叙述话语都是间接引语，很少直接描写人物的对话，主要是以叙述人的语言改写人物的语言。每当人物开口说话时，叙述人马上抢过话头，用自己的语言转述人物的语言。这种叙述方式的好处是使小说的语言更为流畅，有利于作者对人物和故事的控制，保持叙述语调的统一性，使反讽的叙述风格贯穿作品始终。 《南方的秘密》是作者在新的时间节点上对中国当代历史的回望，尤其是对改革开放以来这一段历史的反思。回顾新时期以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小说家们对改革开放的反映与思考从来没有停止过，也产生了一些有思想深度和艺术质量的佳作。但进入新世纪以后，反映改革开放的优秀作品越来越少，其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这类题材逐渐陈旧，难以引起作家的创作兴趣，二是这类作品已经形成固定的模式，小说家难以突破重围，写出新意。刘诗伟敢于在这一领域开疆拓土，自出机杼，是因为他具备一般小说家所没有的从商经历，有丰富的生活积累和思想积累，既能入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以亲历者的姿态体察和思考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艰难历程，将活生生的现实本相揭示出来，激发人们思考中国当下所面临的社会问题与人生问题。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发展没有终点，历史书写也就没有终结，每一个作家都应该站在自己时代的节点上对历史进行回望和反思，从中找到未来发展的方向。《南方的秘密》就是一部这样的作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