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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 衣


    李庸终是没考上大学。也许,自己本不是读书的料。
    一想起自己这名字,他就来气!都是那个死老头,“李庸”,“离庸”的,不就是个谐音嘛!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好死不死地衰神附体了18年!大概他下半辈子都与“平庸”相伴了。
    家中,是一片死寂。爷爷李居安正愣愣地望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箱子出神。李庸踏进家门时,望见窗上贴的描金红窗花、红对联,感觉自己的到来,竟如此不合时宜,仿佛冰天雪地里开了一朵无果的花。
    一家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空气温度低得可怕。
    良久,李居安把那破烂箱子往他手上一扔,轻松地说:“跟我走!”
    箱子很沉,如他的心情,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仍缓缓走着,直到他来到一个布满灰尘的戏台前。他往打开的箱子里一看,安置着李居安的三十六彩戏衣。
    李庸忍不住跌坐:“你要我做戏子?!戏子!”他歇斯底里。
    “给你机会闯,你输了,现在得听我的!”李居安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戏子好当吗?想当年老子唱得全省第一,获外号‘下山猛虎’,你有过吗?你爸声线差,你条件比他好。我都是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该传下去了!”说罢眉宇飞扬,神采奕奕,宛如又找回当年神勇。
    听罢,李庸苦笑,他何尝不想以自己的声线给自己扬名立万?可经过这么多失败,他早已提不起心气儿……
    仿佛看出了什么,李居安扳起李庸的头:“小子,黄粱一梦你还没醒?你爷爷不同意,这本戏,必须由你传下去!”
    李庸像被一声雷劈,把蒙蔽多年的心一下子劈清楚了。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信心和勇气,不由自主地,他双膝跪地,颤动的唇间,吐出“师傅……”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这是因你刚刚对戏子的看低!”李居安道,“从此我便是你的师傅。这记耳光,我的见面礼。”
    “嘭!”皮肉碰撞地面的声音,李庸缓缓抬头,“这记响头,我的谢礼。”
    “江南又见柳飞絮,春风不解故人情。叹弦音又起,两岸架桥,游船画壁,隐去烟雨里……年年岁岁是何极。”一老一小的歌声,从此回荡在深街小巷。几年里,李庸咽下了从艺时“戏子无义”的闲言碎语,吞下了同龄人的诘责和征讨……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