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回旋诗长征路采访手札(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10:11:00 光明日报 高盈 参加讨论
云南驿 摄像师对着小镇过街楼上的一副对联上下左右地拍:“东奔西走天上地下皆为军火,南来北去鞍前马后只闻茶香。” 眼前,这静谧如水的小镇就是曾经威名远扬的云南驿吗?云南驿是云南大理祥云县东头的一个小镇,把守着通往滇西八地州的必经之路。一条二里地长的青石街道纵贯小镇,它就是拥有千年历史的茶马古道。这条连接大西南的川滇古驿道上,叮叮咚咚的马铃声传了一代又一代,马帮驮着云南人的生活和梦想风雨兼程,千百年来,未曾有变。可是,因为一支队伍走过这里,唤醒了这个沉睡已久的坝子,让她改写了自己的历史。 1936年4月17日,中国工农红军红二军团途经云南驿,踏上了这条青石古道。同以往所有的过往兵匪不同,红军非常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走了一天一夜,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大队人马连夜行军,第二天早上10点全部通过,只有部分伤病员在乡亲家里住宿,还留下了住宿费。村寨里的一些热血小伙看到墙壁上的标语——“红军是工人农民的队伍”“当兵就要当红军,处处工农都欢迎”,当即参加了红军,北上抗日。红军的到来打破了古老坝子的沉寂,播下了全民抗战的火种。 1938年,日军截断了中国所有的国际援助,抗战进入了最艰苦的时期,此时,云南驿凸显出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为了与外界联通,我抗日军民将这十万大山间的古道加以疏通、扩展,建成了一条举世罕见的路——滇缅公路。当地各民族20多万军民组成筑路大军,不计报酬、自带干粮,用简陋的工具在崇山峻岭间开山辟路,澜沧江的卵石几乎被取光,仅用9个月时间,创造了这条筑路史上的奇迹。它就像一条输血管,将中国与世界反法西斯的力量连接在一起。3年间,盟军的15000多辆卡车通过这条生命线,向中国输送了约50万吨军需物资及无以计数的各类物资。 然而,日军截断了滇缅公路,云南驿的老百姓又人拉肩扛地建起了机场。小小的云南驿机场,成了驼峰航线的中转站。炮火纷飞中,平均每两分钟就有一架飞机从这里起飞,在群山间穿梭,飞越喜马拉雅山,把最宝贵的战略物资运送到东南亚的各个战区。天上跑飞机,地上走马帮,云南驿是中国人民抗击侵略者的驿站,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驿站。 如今,那片曾经繁忙的美军机场成了玉米地和蚕豆田,在蓝天下显得静谧安详。60多年前用碎石沙砾铺就的飞机跑道上,跑着咕咕叫的母鸡,孩子在上面玩耍;修建机场用的大石碾子,足有七八百斤,笨笨地躺在小麦田边…… 内向少语的云南驿像一个解甲归田的老兵,轻轻解下军功章,把刀剑化铸成犁铧,耕耘着和平的日子。 纯净的石头 这就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吗?纵然把摄像机的光圈调向无穷小,镜头里,阳光依然是那么灿烂,色彩始终是那么饱满,空气永远是那么晶莹剔透。 这里是雄登寺,祖国西南边陲康巴藏区的一座黄教寺庙,坐落在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体遗迹——海子山的南麓,海拔4105米。在这里,第四纪冰川的原始地貌随处可见,流石滩与雪线相接,冰蚀岩盆形成的海子星罗棋布。针叶林带大幅度地垂直而下,高山松、丽江云杉、大果红杉错落生长,偶有香柏古树残留其间。 从流石滩到海子山的向阳坡上,散落着形态各异的灰白花岗石,望不到边际。村民们把这些花岗石剖解,打磨成薄片,砌成房子。石片院墙、石块藏房、青石碾盘、碎石小路,一幢幢石头小楼反射着银子般青灰色的光辉。再往上,一大片绛红色的殿堂雄踞于山坡上,屋顶上金光闪烁的转经筒、鲜活的雕龙大柱、哈达飞扬的黑铜门环,以及吉祥八宝、金轮绳结,藏民们以自己淳朴的想象,把最华丽的饰品献给神佛。红墙金顶的石头庙宇恰似一组响亮辉煌的和弦澎湃在银色交响乐的高潮乐段,这就是雄登寺。 一个红军和雄登寺僧众相敬如宾的故事,在藏民和喇嘛的口中和心里相传至今。 1936年初春的一天,突然听说有一支军队要过来了。那些年头,军队已经成了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代名词,僧众们的心里压上了重重的石头。 5月的一天,红六军团长征至此。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更加重了僧民的担忧,但他们纪律严明、不犯秋毫。更让僧民称奇的是,军队一到,立刻颁发布告:“红军必须扶助番民,为民谋利。进驻乡村时,要保证番民安居乐业,购买粮草时,一律以现金照价付款。”布告还详细阐述了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并展现了红军铁的纪律。 雄登寺的僧人见多识广,感到这支军队确实与众不同,于是首先打开庙门,把红军迎进庙堂。红军在这里休整了11天,战士们争着为藏民扫院担水、修理房屋。藏族村民真切地感到,这些年轻战士的心和河滩里的石头一样干净!于是,奇迹发生了:短短10天时间,庙里硬是给红军凑齐了60头牦牛!藏民家家户户拿出酥油、青稞面、糌粑、牛羊肉干,在雄登寺里堆成了小山。红军携带的银圆已经支付不了这么多的粮草了,指挥员郑重地打下了借条。 然而,对于雄登寺的僧人来说,在借条与人心之间,他们更看重的是红军那颗石头般纯净的心。有一天,一个僧人过河时失足掉进水里,揣在怀里的借条被冲走了。从此再也没人问起过这张借条。人们只是在围着转经筒祈祷时,望着远处的雪山,为那些稚气未脱的战士们送去喃喃的祝福。(作者系纪录片编导,参与制作《不能忘却的伟大胜利》《重生之歌》《永志抗战》等纪录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