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时间深渊的边上——黄咏梅中篇小说《走甜》(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8:11:22 中国作家网 曹 霞 参加讨论
这一次,黄咏梅选择了对“时间深渊”的凝神注视,她似乎听到了那些深渊边上和坠向渊底时辗转传来的苦痛呼号,但她并不准备绕行,她要面对这个问题,予以展现,予以深描。这是一个作家必须担负的职责,也是她对曾经困惑自己的人生谜题的回应。她用了诸多丰沛的比喻、细节和心理描写,呈现苏珊与童之间貌似契合实则“错位”的情感。苏珊越是沉醉于“纯粹爱情”的自我美化和塑造,她最后遭遇的突如其来的“抛弃”就越让人觉得可笑而悲凉。这种“被抛”不仅是情感的,也是深渊边上徘徊的终结。在小说的结尾,她放弃了所有的“迷障”、挣扎和逃跑的努力,不得不直面冷酷的“中年,来了”,那是每一个有觉知的人在时间中途都会听到的神秘而悲戚的召唤。 海德格尔将“时间性”与“此在”画上了等号,认为这是理解存在的重要根基:“时间性将被展示出来,作为我们称为此在的这种存在者的存在之意义。”克尔凯郭尔对俗世和婚恋的弃绝、卡夫卡在暗夜里一手拨开废墟一手绝望地书写、《魔山》里人们所经历的形态、长短和密度各异的时间流,都一再印证着这一具有本体意味的阐释。《走甜》对这一问题的呈现同时接通了中国文化传统里的“时间美学”:“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传递着人面对永恒时间时不能自抑的悲凉与深黑的心渊。 苏珊要面对的不是与童之间的情感关系,而是时间阔大无垠的虚空。这个终极命题一旦摆在女主人公面前,“(准)外遇”可能带来的新鲜刺激、愉悦快感便幻化为彻骨的荒诞与悲凉。黄咏梅准确把握了这中间的情绪转换,轻嘲暗讽了我们时代盛大弥漫的欲望,写出了它于道德边缘的滋长与最终的幻灭,但绝不轻视它在时间面前的颓败和衰朽。眼见那蓬勃饱满的爱欲如何一点点地黯淡、凋萎、湮埋,最后成为一场刻薄的笑话,黄咏梅不由得也有了一些低徊和悲切,显然她意识到,不仅爱欲种种,连同生命本身最后都殊途同归。她和那些完成了“生命意识”的“内在化”的作家们一样,认定自己在时间的滚滚洪流面前无能为力,惟一能做的便是将向死而生的经验留存下来,不断接驳成人类在时间深渊边缘的行走与徊徨。这洞彻,这明见,使《走甜》有了一种不动声色的凛冽和力量。 (责任编辑:admin) |
- 上一篇:雪漠长篇小说《野狐岭》:灵魂叙写与超越叙事
- 下一篇:正 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