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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卡森:从爱人到爱人,爱的最生态


    安妮·卡森(Anne Carson) 1950年生,现住加拿大蒙特利尔。曾就读于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并相继在该大学获得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安妮·卡森的写作涉及诗歌、散文、批评、小说等多种形式,出版《爱欲这苦甜》《玻璃、讽刺和神》《红色自传:诗体小说》《夜》《如果不是冬季:萨福残篇》等,并于1997年获普什卡特诗歌奖、1998年获古根海姆奖、2000年获麦克阿瑟天才奖、2001年获格雷芬杰出诗歌奖。2001年,安妮·卡森凭借诗集《丈夫的美》荣获T.S.艾略特诗歌奖。
    
    《夜》仿中国古代册页的版式和装帧
    安妮·卡森1950年生于多伦多,童年随着家人迁居,在安大略省多个小城生活过。她在多伦多大学学习古典学,在苏格兰受教于肯尼斯·多福,博士期间她回到多伦多大学研读诗人萨福,研究所得后来被她整理出版为《爱欲这苦甜》。她是以图像、研究和比较切入诗歌写作的,所出版的书籍几乎每一本都将多种体裁杂糅在一起,如诗歌、论文、翻译等。她在美国多所大学教授古典学和比较文学,是纽约大学的驻校诗人,同时,她也活跃在艺术舞台和歌剧剧坛上。
    《爱欲这苦甜》并非标准的学术论文,更像是长篇论述散文。此书论述的对象是爱欲,书名取自萨福的断片130,“爱欲这跛肢者又一次击昏我/这苦甜,无从取胜,造物丧失”。在形容爱欲时,萨福创造性地使用了“γλυκύπικρον”,其英文翻译是“bittersweet/sweetbitter”,汉语不妨译作“苦甜”。对于萨福而言,爱欲即是一种欲甜未甜、欲苦未苦的悬置之态。荷马则视爱欲为“我将憎恨你如我爱你”。在安妮·卡森的解析中,爱欲是在“消失”、“诡计”、“延伸”、“边界”诸种中递进的。这清晰呈现在萨福的断片31中。
    在我眼里,他是天神——/他得到允许/坐在你的身边//他亲密地聆听/你的甜蜜的声音/你的絮语,那诱人的//笛声,使我的心/剧烈地跳动。如果我/突然和你相遇,我会/说不出话来——我的舌头/僵硬了,火焰在我皮肤下面/流动,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只听见我自己的耳鼓/在隆隆作响,浑身汗湿/我的身体在发抖//我比枯萎的草/还要苍白,那时/我已和死相近(选自《萨福抒情诗集》,罗洛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89版)
    在诗中,爱人自主地建筑了自身的爱欲对象。这种生成被安妮·卡森视为爱欲:被爱欲所裹覆的爱人心里自发经历了几近于生死的历险。虽然读者一般将它看作是对萨福作品的解读——萨福是古希腊莱斯博斯岛的女同性恋诗人,她的诗作现仅存100首完篇和300首散佚作品,多为情诗——但它涵盖的对象涉及几乎整个古典学,该书可以看作是一次在古典学的谱系上阅读和阐释“爱欲”的尝试。
    在最后的部分,她写道:“正如苏格拉底所说,从爱欲入侵你的那一刻你的故事就开始了。这个交叉点是你生活的最大的危险。如何处理它是一套内在的品质、智慧、礼仪的光谱。你处理它由此你和内在的你以一种迅即的方式产生联系。你觉察到你是谁,你缺少什么,你将成为何人……一种知识的心绪浮现在你的生活之上。你似乎就要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而什么又不是。这引导你抵达一个整全和清晰的理解而这又令你兴奋。在苏格拉底的信仰里,这种心绪不是错觉。这是往时间里的一眺, 动人如爱人的张望。”
    《红色的自传:诗节小说》是一部诗歌、小说和摄影集,安妮·卡森从希腊诗歌断片中重构了赫拉克勒斯为赎杀妻弑子之罪去猎杀怪物吉里昂的故事。她将吉里昂改写成受创伤的郁郁寡欢的男孩,又将猎杀行为改写成吉里昂对粗心而又延宕的赫拉克勒斯的同性迷恋。安妮·卡森的改写基于对斯特西克鲁斯遗失诗篇《吉里昂传奇》的想象,她也顺手在书中安插了一段对斯特西克鲁斯的虚构采访和一篇关于吉里昂的论文。安妮·卡森的吉里昂也是红色的、也有翅膀,但这无疑被用来指称他的创造、力量和创伤。《红色的自传》的副标题是“诗节小说”,但它与《叶甫盖尼·奥涅金》《欧若拉·丽》不同,它采用的是自由韵律,且采用了介于断片和散文诗之间的文类。
    诗歌散文诗《沉迷中的男人》涉及将修昔底德、维吉尼亚·伍尔夫等文化名人化妆成了“电视人”,修昔底德在指导一场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表演,维吉尼亚·伍尔夫负责内在经验。这些“电视人”系列主要是基于安妮·卡森在波士顿电视台的工作经验。安妮·卡森将画家霍珀的画作和顿悟式的圣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在想象中联系在一起,在一次采访中她说这样的组合源于自己的灵感。在对夏洛特·勃朗特和艾米丽·勃朗特的书写中,安妮·卡森加入了自传成分,“每次我拜访母亲/都好像在见艾米丽·勃朗特/我所经受的独身生活如同旷野/我无所有的身体踉跄在泥板上带着变幻的面容/当我转入厨房它悄声消失”。
    将多个文化巨头如此杂糅、如此丰富地合并在一本书中,这足以显示安妮·卡森对古典资源和现代资源的平等的双重的借用,这不同于T.S.艾略特为西方文化死亡而唉声叹气,也不同于庞德撕碎一切旧的、将它们整个翻新。小说家和诗人迈克尔·翁达杰评价安妮·卡森说,她从伟人们中间抽取了理性、巧智和情绪,放到自己独特的声韵之中。这也呼应了德里达的说法,“诗歌不是智慧,而是智慧的摊混”。这本书的形式有着很强的安妮·卡森色彩,它的文类属性不是单一的,分行形式不拘一格,诗歌充满了视觉效果。
    断片集《丈夫的美》的副标题是“一个虚构散文的29式探戈”。它遵循的是互文本写作方式,29则取自约翰·济慈、大江健三郎、乔治·巴塔耶和贝克特等人的作品片段被安妮·卡森用流散的诗性结合在一起。该书是准自传作品,记录安妮·卡森的第一段婚姻的失败,也包含她丈夫寄来的信。
    第十三式探戈化用了《圣阿格尼丝之夜》,将原作中波菲洛的狂野和挣扎修改成明亮的动作,将想象力的空间压缩,将故事聚焦在丈夫的发现、追寻和犹豫中。和约翰·济慈相比,安妮·卡森的叙述更为拖延和犹豫,她将疑问不断推进,创造了饱满的内在诗意。它的题目是以德加的画作《年轻女人的头》命名的,画作严肃、矜持、幽暗,用女性的神秘限定了男性的能动和权力。
    他在女主人这词中寻找她但她不在那里/他应当/从一开始就藏身在门口处但现在/已经是夜晚//他制造夜晚又来寻找她//可能的夜晚,不可能的夜晚,猪猡,丝线,将她束缚在她/饰演/出的他之中。//他的手在他脸上涂抹了一个记号这便是她的脸。//犹疑,/哦犹疑。
    从《丈夫的美》这本书中可以窥见安妮·卡森从她的前辈诗人中“窃取”了很多成果,诸如萨福、艾米丽·狄金森、霍普金斯、安妮·塞克斯顿等。
    安妮·卡森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译者,她翻译萨福和希腊经典悲剧。她也是剧本作者和歌剧作者。最近几年时间,安妮·卡森将很多精力放在和艺术家、舞者、影音艺术人的合作上。她在艺术舞台上的成功得益于和金安诺、劳里·安德森以及卢·里德的合作。
    无论如何,安妮·卡森都是当代最成功的拼贴技术的操作者。她最终也并未获得太多,在疏离的时代,她比任何人都要疏离。最终,她彻彻底底地回应了创伤和诗歌外诗歌内的伦理问题。就像收在《解作》里的一首诗所讲的那样,“我个人的诗歌是一个失败。/我不想成为一个人。我想超越这份忍受。/从爱人到爱人,爱的最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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