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的岁月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读吴静林长篇小说《疆山》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6:11:21 文艺报 张 陵 参加讨论
一 共和国历经风风雨雨,走过了70年,产生了多少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作家吴静林的长篇小说《疆山》写的就是其中的一个。作品把焦点对准我们国家最困难的时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边境放牧连队,讲述着那里发生的一切。不是传奇,也没有猎奇,而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兵团战士,每一天真实的生活。而这些生活,又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艰难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苏边境的巴尔克鲁山下,驻扎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牧业连。这里本来一片和平景象,被比喻成雄鸡尾巴上的一支美丽耀眼的羽毛,充满边地风情的魅力。中苏两国突然交恶,随时都有爆发战争的危险。事实上,有些边境地区已经发生了冲突。这个时候的巴尔克鲁山地区顿时紧张起来了。牧业连也被紧急动员,接受上级命令,随时准备参战。在这个非常时间里,陆海江、董黎明、李雯等一批大城市的知青,来到了这个正处于严峻局势旋涡中的连队,编入了战斗力最强的青年班。这群知青带着浪漫诗意的想象进了山,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浓厚的备战氛围。小说一开始,就把主人公们置放到这样的特殊环境里,预示着凶险命运冲突的故事走向。 中心故事线条很清晰。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边境地区要坚决捍卫国家利益,又要尽量避免冲突,避免紧张局势加剧,防止事态扩大。落实到牧业连就非常具体,他们的任务就是每一年大雪封山的时候,要组织力量进行转场,赶着羊群通过双方争议地区,明确宣示主权后才回到驻地。一去就得好多天,知青们终于领受了大自然的凶险严酷。他们要克服险峻的山路和暴风雪,要受冻挨饿。这都不算什么,更危险的是突破苏联联防军的阻挡干扰。在实力悬殊的较量中,一不小心,就可能擦枪走火。牧业连的女战士张红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苏军流弹击中牺牲的。所以,每一次转场,都被看作是一次生死考验。每一年,他们都要在这个季节里经受一次生死考验。他们每天的艰苦训练,都是为了这段受考验的日子。他们的青春年华,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像小河流淌着,像山花绽放着。这样的故事,今天说起来都没人信,以为天方夜谭。可是,这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生活,是这片土地真实上演的历史活剧。 《疆山》虽然有条故事主线,其实更有意思的是围绕主线展开丰富边地现实生活的描写。牧业连虽小,却是一个很完整的世俗社会,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们。除了新来的知青以外,还有河南籍、江苏籍和上海籍的战士,还有哈萨克族的牧民。他们共同坚守在巴尔克鲁山里,为国家安全默默奉献着。在突如其来的危险中乐观从容,沿着封闭的生活轨迹,信心十足有滋有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有意思的是,人们一面准备和苏联开战,一边却唱着苏联歌曲,读苏联小说。主人公陆海江的思想进步和人生感悟,很多时候来自苏联文学。小说真实地描写着他们淳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生动地绘出一幅边地生活风情画卷,为整个故事渲染出与众不同的魅力。 《疆山》这部长篇对那些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人们和青春充满怀念,对共和国的建设者们致以深切的敬意。如果说,共和国是一部悲壮的史诗的话,那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就是史诗的华彩乐章,而牧业连就是一个充满激情的音符。这个时代可以淡远而去,但历史不可以被遗忘。小说通过这样的故事,提醒后人感恩前辈,也因此挺立起作品的立意,提炼出作品的主题,丰富和深化了作品的思想内涵。 二 浓重的历史感悲壮感,贯穿在《疆山》一书主要人物的个性中,成为他们性格品质形成的思想基调。小说有血有肉地描写了一大批生活在牧业连的人物,写出了那个时代人们生存斗争的精神。其中两位主要人物特别值得一说,一位是陆海江,另一位叫赵长山。 陆海江是文弱书生,但偏偏被放到一个随时准备上前线的张红珍班。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阳光透亮的青年来说,正符合他的愿望。高强度的军事训练,让他经受了进入新生活后第一次严峻的考验。由于他有俄语专长,所以每次转场都少不了他。每次和苏联边防军对峙,出现紧急情况,都需要他冲到前面,和苏军对话,宣示主权,消除误会,化解危机。就是在这样的生活里,陆海江学会了许多生存的本领,价值观、人生观 、道德观也渐趋成熟。 他自觉地把自己融入到边地生活里,在淳朴的人民当中磨砺了思想品质,找到了爱情和幸福。他得到了当地群众的认可,慢慢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担当、有领导才能的连队干部,在巴尔克鲁山扎下根来。应该说,作家在这个人物身上寄托了自己具有浪漫情怀的理想,确立起作品主题的核心价值取向,有很强的来自生活高于生活的概括力。 赵长山这个人物则更接地气,个性更突出。他文化程度低,脾气火爆,但为人仗义忠诚,为了替牺牲的恩人张红珍报仇,他借酒劲想去摸苏军的哨所。虽然没有酿成外交事件,却也造成边境骚动。在当时,被视为政治上的严重事件,赵长山因此受到严格的审查。好在为人正直的老连长彭大明看好他,不仅没有处分,还让他当上了张红珍班的班长,负责把知青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他获得了陆海江的友谊,娶了哈萨克族牧民的养女阿斯燕为妻。副指导员江涛将赵长山视为眼中钉,非但不信任他,还经常借故整他。赵长山为人豁达豪放,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里。终于有一天,赵长山因误杀了牧民的一只羊被江涛抓住把柄。江涛小题大做,要置赵长山于死地,将其送上法庭,赵长山因此判了一年徒刑。出狱后,在一次转场中,赵长山为救知青而献出生命。“文革”结束后,他终于得到平反,被追认为烈士。 作者塑造赵长山这个形象就是要挖掘普通人身上的英雄品质,突出这个人物的悲壮感。这和作品主题精神是高度一致的。赵长山尽管处境险恶,受尽了磨难,但初心不改,他认定了彭连长是个好人,是共产党的好干部,就一心一意地跟着彭连长。他认定了陆海江是个好人,就千方百计帮助他保护他。他认定张红珍班,就忠诚于这个集体,连服刑也要在这个集体里完成,最终把他的生命都献给了这个光荣的青年班。这个人物也许不算高大,但真实可信,是边疆那个特殊地区粗放的生活土壤中养育出来的民间英雄。 陆海江和赵长山这两个形象互相衬托,相映成辉,很好地反映了小说的人民立场、人民精神。可以说,这是一部讴歌人民,赞美英雄的作品。《疆山》努力发现普通人身上的英雄品质,写出创造生活的精神和正能量,把握住了生活的本质,坚持了正确的创作方向。 三 《疆山》这部小说最有魅力的部分就是把边地男女爱情写得风生水起,荡气回肠。主人公陆海江本来倾心高中同学李雯,没有注意到连长彭大明的女儿彭春燕在暗恋着他。后来,他发现李雯一心想出人头地,与自己的情感渐行渐远,遂开始留意这个经常缠着他画像的女孩,两人渐渐产生了感情。小说安排了许多情节,去表现陆海江、李雯、董黎明这三个朋友之间的情感关系。他们的情感,虽然都有着价值观、道德观、人生观之间的冲突,仍然显得很单纯,带着那个时代的风貌。这种单纯在今天是非常稀缺的。 小说着重描写的女性是彭春燕。这是一位巴尔克鲁山养育出来的姑娘。热情天真,淳朴无华,有一颗天然的美丽心灵。她带着大山里野花的芬芳,带着边地生活的气息,走进了陆海江的生活,并占据了他的心。与李雯的情感关系中,有些被动、有些迷惘的陆海江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爱的是什么人,感受到真挚爱情的美好。这个女性形象的塑造,支持着陆海江形象的挺立。他们的爱情可以说是一首艰苦岁月中动人的生活之歌。 如果说陆海江的爱情故事注重诗意的话,那么赵长山与阿斯燕的情感与婚姻则带着粗放的生活质感,带着鲜明的边地风情特色。阿斯燕是牧民马力克的女儿,虽然是当年收养来的汉族女孩,而且长大后发现她有精神上的疾病,但马力克还是把她当作掌上明珠,并在她应该出嫁的年龄里,许配给自己的好朋友赵长山为妻。比阿斯燕大15岁的赵长山也愿意照顾阿斯燕一辈子,可是婚后他才发现两人无法生活在一起。阿斯燕从小在牧民家庭长大,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与汉人完全不一样。阿斯燕甚至连基本的家务都不会做,整天都在外面骑马奔跑,赵长山训练回家连一碗面条也吃不上。时间长了就受不了,有一次就动手打了阿斯燕。从此,这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把整个连队搅成一锅粥。其实,赵长山内心里非常爱妻子,而阿斯燕内心里,也非常爱这个粗鲁的男人。这种看似矛盾却很深厚的情感,只有在巴尔克鲁山这个地方才更可信、动人。 小说最为凄美的爱情描写要数罗豪才与齐桂花之间的婚外情关系。罗豪才与妻子长期两地分居。他听从作为高级干部的父亲的意愿,在边疆工作十来年。而齐桂花则是一个非常热心开朗的女人。她看到罗豪才吃不惯食堂,就主动提出来到她家里搭伙。两人特殊的情感关系维持了好多年,直到有风声说罗豪才要调回北京,才搅动了这一汪平静的感情湖水。当时的社会环境和观念不同情不理解他们的爱。罗豪才是个厚道人,总是回避她的感情,又离不开她做的饭。两人直到要分别的时候,还保持着柏拉图式的爱情。小说以同情的态度写出他们两人的情感困惑纠结和人性挣扎扭曲,真实反映了那个时代人的情感的矛盾冲突。《疆山》中的婚外情细节展开和描写特别有人性的深度,也特别有道德力度,因此也特别让人揪心。作品为他们的爱情找到了一个归宿,让罗豪才意外死亡,埋在边地,齐桂花因此找到一辈子守候的理由,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另一种版本。 黄佩佩与王长根则是悲情性的。黄佩佩是上海来的知青,受不了在山上放羊之苦,只好求副指导员江涛,找机会把她调到学校教书,也好和恋人王长根在一起。她因此一步步落入了江涛的圈套。以自己的失身换取了生活的权力,却最终无法面对爱她的王长根。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却也真实地反映了那个年代的女性受到的伤害,具有批判现实的意味。 四 《疆山》聚焦的是一个牧业连,实际上折射出一个时代的风云变幻,描绘出一个时代波澜壮阔的风貌,塑造出一批真实可感的人物形象,从普通人的生活中凝聚起一个时代的道德精神力量。这是典型的现实主义文学的表现方法。可以说,《疆山》是一部具有现实主义精神和力量的优秀作品。中国文学走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才发现,现实主义文学越来越有生命力,因此人们不断地呼吁现实主义要回归文学。其实,文学发展有自己的规律,只要创作是源自我们的民族的历史,源自人民的生活,就一定会有现实主义发展和进步的空间,现实主义也就永远不会退场。《疆山》的创作,证明了现实主义的旺盛生命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