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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报告文学“优美地抒情”


    要说刘国强新作《罗布泊新歌》的最大特点,不妨借用文中的一句话,“其义自见”。这句话就是“面对波澜起伏的砂山、沙包和极端干旱的密集围剿,面对沙尘暴长年累月狂猛地摧残,胡杨们依旧顽强地生活,优美地抒情!”我觉得,这句话似乎可以成为这部报告文学写作风格的一个注脚。
    这部报告文学是写工业的,是个硬题材,专业性强,与普通读者的生活经验存在不少的距离,作家如何顺当地进入这个题材、能否有效地驾驭这个题材,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如果“硬碰硬”,很可能两败俱伤,题材的价值势必大量流失,作家写得也累,读者也不敢接近。于是,作家选择了一条路径,就是“优美地抒情”,这一下子让这个硬题材有了色彩,有了光泽,有了呼吸。
    这部报告文学有着强烈的主体性,始终在强调“我”,写的是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我想到的。“我看到的”,就是“我”在采访现场的所见,富有现场感;“我听到的”,就是与采访对象的交流,获取大量的第一手信息;“我想到的”,就是“我”对人、事、物发表自己的看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在这部报告文学里,“我想到的”这个部分特别充分、特别饱满,作家激情四溢,全方位而从容地调动自己的感官、知识和才情,语言铿锵,诗意充沛,诗性富足,扑面而来,给罗布泊这个地方,给国投新疆罗布泊钾盐有限责任公司这群员工的身上,投射了一道道诗意的光芒。“整个楼兰城,像被橡皮反复擦过多次的铅笔作业,看不出原来写了什么字。”“车轮是大戈壁的软柿子,走一路捏一路,捏不碎的才能继续前进。”“我仔细观察了晏河新,矮个儿,身材瘦削。那双大眼睛特有神,晶光闪亮,我猜想,各种设备的毛病都逃不过这双眼睛。若把这双眼睛比作‘上联’,‘下联’便是那双结着厚茧的手,百斤硝酸钾镁袋子,提起就走!”这些句子,散布在整部作品的角角落落,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刘国强似乎信手拈来,将这些动人的句子安顿好,“各就各位”,去给这部长篇作品增加别样的华彩。
    可以说,《罗布泊新歌》是一个生命对一群生命的致敬与礼赞。在作家的笔下,罗布泊这个地方有了人性,甚至是神性。而这群人显得可爱而生动,每个人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定妆照”,都被作家认真对待。他们是一群勇士,在罗布泊这么一个地方,建成了钾盐工厂,保障了我国的粮食安全,助力中国农业挺起脊梁。他们在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干着默默无闻的大事。“默默无闻”这四个字,按说太平常、太泛滥,都听得起茧了,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无效的成语。但聚焦“默默无闻”的人群,为他们的“默默无闻”制造一点声响,搞出一点动静来,这是纪实写作的使命。社会舆论的聚光灯是有选择性的,往往习惯性地关注某些人群,给他们投入过量的精力和资源,而对其他的一些人群,要么是不愿意去关注,也就是忽视,要么是没有想到要去关注,也就是盲视。而这些人群就整个社会运转而言不可或缺,他们始终在发光,他们在不懈地作为。纪实作品关注这个群体,用现在的流行语说,就是用超长的文字篇幅为他们“打Call”,为他们提供一种精神的支撑,表达一种社会的认可,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有着一种“仪式感”。由于纪实作品写的都是“真人真事”,特别是这部纪实作品写的还是“好人好事”,面对的是真实、鲜活、具体的生命,用文字刻录下他们的外在形象与精神境界,对于他们个人、家人以致整个行业本身有着抚慰人心的意义。这是纪实文学的特殊功能和独特价值,有别于虚构类文学作品。从这个意义上说,《罗布泊新歌》这部作品的出现,对罗布泊钾盐人而言,是一个庄重的仪式。
    “优美地抒情”,解决了“怎么说”的问题,也就是表达方式的问题。文学的表达方式,或者说有效的表达方式,可能是感性、有趣、得体、适度。“优美地抒情”是《罗布泊新歌》的一个显著特色,但有些段落的抒情铺排得有点过度,有些用力过猛,要是能冷却、克制一下就好了。就纪实作品而言,抒情、诗意可以让题材飞起来,但有些地方飞得太高了。有部畅销书叫《追风筝的人》,或许报告文学作家就是“追着风筝的人”,也就是始终在跑着,眼睛朝着天空,但双脚要踩在大地上,手中还要拽着那根风筝线。当然,如何把握好这个“度”,可能只是一个美好的概念。有人说过,翻译就像女人,漂亮的往往不忠实,忠实的往往不漂亮。报告文学创作的文学性与真实性大体也可能是这样,是一个两难问题。既要漂亮又要忠实,处于一个理想化状态,此中的分寸拿捏,只可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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