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主体选择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11:11:40 文艺报 许婉霓 参加讨论
“欠债还钱”,这样一句俗语似乎不证自明,但如果为这句话巧设语境,埋下冲突,让“欠债”“还钱”在小人物的生存处境里反复拉扯,会出现怎样的人性困境?杨志军的新作《潮钟》便是由此而起。 “我”家遭变故,母亲瘫痪在床,请来照顾母亲的马护工却偷了母亲5000元,小说围绕“欠债还钱”,勾勒了一个马护工、马护工之女桃桃、马护工丈夫,与“我”母亲、“我”、小姨充满摇摆和矛盾的故事。两个家庭虽是雇佣关系,却都是挣扎在生活第一线的底层小人物,但就是在这样的艰难下,他们对于“善”近乎执拗的坚持,反而使人好奇文本下的表达企图。 作者采用“零度叙述”的方式,将生活的一地鸡毛毫无修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无论是作为雇主的“我”家,还是作为雇工的马护工一家,苦难的降临既无预兆,也似乎与人物如影随形。生活的困窘与疾病的袭击,一样戏剧性地摧毁着两个家庭。不做主观预设地呈现生活“原始”状貌,并展现小人物生存的艰难、困窘,是对于这篇小说的第一印象。 但稍加细读便会发现,在以“贫穷”“疾病”为代表的生活苦难下,若完全按照某些新写实小说自然生发的思路,原本“活命哲学”带来的生存本能,极有可能使两边的力量往“债主讨债、欠者逃债”的方向碰撞:对于“钱”的极度需求,债主的“我”方,会对欠债穷追不舍;而欠债人的马护工方,则会对欠债极力赖掉。故事的确是这样展开的,但有意思的是,故事开始后不久,这两边的力量竟然背道而驰:在同样的经济窘迫中,“我”方开始不要马护工还钱,而马护工方却开始拼尽全力还钱。这个转折颇有可探寻的意味。 在处理人与苦难的命题上,某些新写实小说的确有着天然的消解倾向:了解人在世俗苦难面前渺小无助,认可苦难的存在,并背负苦难,“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然而,在《潮钟》中,作者所着力书写的却是面对苦难,人并不是只有“认可”并“背负”才能获得救赎,并不是“人在苦难下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小人物不是渺小而无助的,也不是受苦难摆布的、需知识分子启蒙的对象;在这里,苦难后退成一种契机,小人物在外界看来似乎无可选择的境地中,不去屈从于认可苦难后的本能路径,而是能够凭着“良心”(作者在该小说中选择的苦难出路)做出自己的选择。这里的关键在于,小人物与苦难的关系不是“有苦难,我最好这么选才能活下去”,而是“苦难指出选择的方向,而我却经过思考选择了另一方向”。选择的做出,是加入了小人物的思考的。这种选择,让人生的价值不仅仅是“活着”,人之所以为人,有了比“活着”更高的价值,而这也让小人物的主体意味更为浓厚。《潮钟》希冀通过凸显小人物的主体地位,赋予小人物自主选择的觉悟,重新试图在繁杂琐屑的现实此岸,再现理想彼岸昔日的荣光。 值得玩味的是,小人物主体选择的结局如何?作者似乎一开始也是悲观的。我“母亲”是这股良心力量的发起者,是第一个做出自主选择的人,但是在马护工离开两三个月后,便不治身亡。马护工是接力者,却同样在几年后病重去世。与“我”同龄的桃桃,也在担任“潮钟”还债中被海浪卷走。这种基于“良心”在苦难缝隙中看似不可能的选择,只能由必死之结局引发失败的隐喻吗?抑或这只是暗示选择的艰难至极?作者不忘给我们留下一些希望。比如“我”和小姨,比如马护工的丈夫、桃桃的后爹,这几个人物都是逐步在前面的母亲、马护工、桃桃的感化下做出了与他们同样的选择的,而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幸存下来的人物让这个选择开花结果,他们是作为小人物主体选择的继承者存在于苦难中的。 《潮钟》在小人物“选择”叙述中的踟蹰彷徨,实际上也反映出作者的思索:在以苦难为代表的现实此岸面前,小人物是不是有着主体选择的可能以照亮彼岸的落寞?的确,人生活应有的意义和价值,不应该被同化在生活的苦难之中,而且这种意义,不在于苦难为主体指明“只能如此”的道路,而在于主体在各种环境中自己如何发掘道路。上述对“选择结局”某种程度的踟蹰,也许便是《潮钟》一文最大的探索之处。顺带一提的是,作者在应对现实中,十分依赖小人物主体选择的起点——人的“良心”,这是作者对于这个苦难道德困境思考得出的个人结论,但是否能够将出路深化或者本质化?这是作者留下来的可以供我们思考的问题。 从这个意义上说,杨志军的《潮钟》在如何展现新时代中人的存在、如何让正能量作品的表达不会如纸片人一样公式化方面,做出了不少有益的探索和尝试。 (责任编辑:admin) |
- 上一篇:以个人的方式绘制故乡的“洛书河图”
- 下一篇:王秀梅小说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