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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箫的延安之路(4)


    别开只眼的情与思,是吴伯箫这组回忆延安散文的亮点。回忆是对过去的重新体验,也是对往事的审美创作,采撷到的往往是最尖端的情思。吴伯箫晚年时回忆他写作这组散文的情景:“回到延安写战地见闻,进入北京才写延安生活,这跟成年回忆儿时差不多。高尔基写《我的童年》不是在他过流浪生活的时候,而是在他蜚声世界文坛之后。现实生活,有些可以因景生情,即席赋诗为文,有些就不行。往往要后天写前天,20年后写20年前。亲身经历的事,也要经过一番回味,洗练,把浮光掠影变得清晰明朗,片面感受汇成完整印象,才能构成一篇作品的雏形。真的写出来,最恰当的时机又不知等多久。《延安的歌声》,熟悉它是8年;想写,想写,拖了20年;执笔定稿却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写过《菜园小记》《窑洞风景》后,想写革命队伍里同志之间的关系,又不知考虑了多久。”吴伯箫不愧是位散文创作的高手,简短几句就点出“回忆性散文”创作的要旨。正因为有审美的过滤与再度创造,这组散文才没有停留在简单的具象回忆上,而是提升到更高的艺术创造层面。
    吴伯箫拥有“延安情思”,自觉确立了一种新的“审美观”,借用他在《记一辆纺车》中所说的“美的概念里是更健康的内容,那就是整洁,朴素,自然”来概括。《北极星》集有充实的内容,体现了作者的真情实感,语言表达上具有独特性,彰显了作者的艺术追求,是吴伯箫风格成熟的标志。散文研究学者林非先生认为:“老一辈的散文作家中,在解放以后还写出了出色的作品的,大概首先要推吴伯箫了。”吴伯箫晚年也在创作漫谈文章中写道:“选家说我:‘《羽书》奠定了散文的地位。’那应当是勉强指分水岭的右侧;左侧自认可以从《北极星》开始。”
    散文往往是时代精神和文学风尚的晴雨表。时代的变动,文风的流变,作家思想感情的发展,往往首先在散文创作中显示出来。正如散文研究者葛琴所说的那样:“从散文作品中间,更容易看出一个时代的精神状态和文学倾向。”1930年代生活在青岛的吴伯箫希望:“曾妄想创一种文体:小说的生活题材,诗的语言感情,散文的篇章结构。内容是主要的,故事、人物、山水原野以至鸟兽虫鱼;感情粗犷、豪放也好,婉约、冲谈也好,总要有回甘余韵。体裁归散文,但希望不是散文诗……”而到了延安时期乃至新中国成立后,吴伯箫的创作少了知识分子不合时宜的感伤情调,多了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真实与朴素。吴伯箫努力地寻求政治与文艺创作的契合点,将个体情怀中的“小我”融入到时代洪流中的“大我”中去。
    吴伯箫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了延安时期一代知识分子的转型之路。1961年6月,吴伯箫这样在《延安》中深情而浪漫地歌吟道:“哪一个火热的心不向往延安呢?‘到延安去’是一种豪迈的行动。‘作延安人’是一种很大的光荣。革命者到了延安就到了家。那是多么欢乐的家啊。”
    我们不妨再设问一下,吴伯箫1938年在奔赴延安的路上会不会想到,这路途的终点将会影响他的未来人生呢?
    (作者单位:梁向阳,延安大学文学院;梁爽,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