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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10日08:33


    关键词:陀思妥耶夫斯基
    1881年2月9日,遥远的俄罗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一位作家的笔筒掉在了地上,滚到书桌下面。
    当作家起身搬动书桌的时候,由于突然的用力过猛而导致血管破裂,饱受病痛困扰的作家永远地倒在了这次意外之中,而书桌上还放着他未完成的遗作《卡拉马佐夫兄弟》。
    这位作家就是被称为“人类灵魂的伟大的审问者”俄国文学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
    起身搬动书桌成为了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前非常喜欢自己书房的窗户,因为通过这些窗户可以眺望远处的一座教堂。
    他的公寓坐落在俄罗斯美丽的港口城市——沙皇俄国旧都之一的彼得堡。
    如今,这座公寓被称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学纪念博物馆”,是他诞辰150周年之际(1971年11月12日)对外开放的。
    博物馆根据作家的妻子和朋友们的回忆,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弥留之际的样子重建。这里陈列着他的著作和生平事迹,开放半个世纪以来,已成为全世界陀迷的必游之地。
    他的《罪与罚》、《白痴》、《卡拉马佐夫兄弟》等一系列小说作品影响了后世无数作家。
    比如他的头号作家迷弟毛姆,就这么评价过陀思妥耶夫斯基这部未完成的遗作《卡拉马佐夫兄弟》:
    “这部巨著从头到尾都能紧扣读者的心弦。书里有极可怕的场景,但也有无可匹敌的美丽画面。没有一本小说能如此奇妙地描绘人类的崇高与丑恶,也没有一本小说能以如此深沉的悲悯之情,如此巨大的力量,叙述人类灵魂可能承受的悲剧。”
    这就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的彩虹屁吗?
    But!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高加索山脉上、波罗的海旁骄傲绽放的高岭之花,一个强者怎么够呢?
    于是,一百多年以来,文学界与心理学界、物理学界,甚至是法学界和脱口秀界都为了他联合起来了!
    第一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他选择了《卡拉马佐夫兄弟》:
    “《卡拉马佐夫兄弟》是迄今为止最为壮丽的长篇小说,小说里关于「宗教大法官」的描写是世界文学中的高峰之一,其价值之高是难以估量的。”
    确认过眼神,都是喜欢“陀”的人
    第二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你们的邻家顽童与表情包常驻嘉宾爱因斯坦,也在41岁生日以后,写了两封信,给他的老朋友赞格尔,以及同样是物理学家的埃伦费斯特疯狂安利《卡拉马佐夫兄弟》……两封信里,爱因斯坦都用了同一句话:
    “我太喜欢《卡拉马佐夫兄弟》了。这是我上过手的最奇妙的书。”
    真是妙到家了
    第三位是“法外狂徒张三”的人间推手、警惕自己不要被荣誉冲昏头脑的刑法老师罗翔,向网友推荐名著《罪与罚》时,他是这么介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于1821年,他被认为是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当然,在我的心目中,这个「之一」都是可以去掉的。如果说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那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代表俄罗斯文学的深度。”
    第四位是上海作协新晋会员、在酗酒与戒酒之间反复横跳的脱口秀演员、诗人李诞,他在最新出版的首部中篇小说《候场》里,除了扉页引用了《卡拉马佐夫兄弟》以外,《候场》正文里他还借小说主角“李诞”之口,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打抱不平:
    “纳博科夫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评价很不友善,我讨厌他。”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是著名小说家的俄罗斯人纳博科夫,对“陀老师”是怎么个不友善的呢?
    我们来翻翻他给美国大学生上课时,写的课堂讲义《俄罗斯文学讲稿》,其中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章节,堪称毒舌的典范:
    “从艺术的永恒性和个人天才的角度来看。就这一点而言,陀思妥耶夫斯算不上一位伟大的作家,而是可谓相当平庸——他的作品虽不时闪现精彩的幽默,但更多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陈词滥调的荒原。”
    不光自己说,纳博科夫还拉上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首位俄国作家伊凡·蒲宁,一起吐槽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蒲宁说过:“(陀)张口闭口都是耶稣。”
    但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纳博科夫并不否认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迷人之处,他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位伟大的真理探求者,一位精神变态的天才;但他不是托尔斯泰、普希金和契诃夫那种意义上的伟大作家……与其说他是一位小说家,不如说是一位剧作家。”
    按照纳博科夫的说法——“俄罗斯的命运之神似乎选定了他(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为俄国最伟大的剧作家,但他却走错了方向,写起了小说。”
    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份遗憾,20世纪之后,无数现代戏剧大师开始改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比如我们熟悉的加缪,就改编过著名的《群魔》;开创了世界戏剧三大表演体系之一的布莱希特,在和本雅明的对谈中,也曾表明自己深受《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启发。
    更不用说如今欧洲无数的剧院了,我们中国观众,在疫情爆发以前,几乎每年都能在乌镇戏剧节期间,看到来自欧洲的戏剧导演改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
    而我们每一个读者,也都有自己钟爱的陀字号作品。
    无论是知名度最高,让木心感到绝望的灵魂审问之书《罪与罚》;还是苏联导演塔可夫斯基最想拍摄电影版,提出“美能拯救世界”的《白痴》;又或是村上春树心中,文学理想的终极模板《卡拉马佐夫兄弟》。
    这些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中,人物鲜活,情节繁复,故事好看,每本都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比如评论家们曾试图从各个方面来分析《卡拉马佐夫兄弟》,说它讲的是小人物父子与手足的故事,探索人心的奥秘,追问上帝是否存在,讲述理智和情欲的挣扎,探讨什么是邪恶……
    但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我们更关心的是小说里一个个具体人物,他们都有各自的局限和残缺,像极了我们自己和身边的人。
    写尽人性黑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好像看透了人们的内心,通过描写一些让大部分人能理解的方式,去探讨人的灵魂,以至于同时代的读者都把它当做“心理学家”来看。
    对此,陀思妥耶夫斯基回应说:“不,我是高度意义上的现实主义者,我的意思是,我描绘人的内心的全部深度。”
    人,人的内心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兴趣的绝对对象,一个人的内心决定了他会踏上的命运。
    这不仅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理念,也是他创作的艺术原则。
    俄罗斯著名思想家别尔嘉耶夫曾分析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叙述结构,他指出: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结构中有一个巨大的中心。一切人和事都奔向这个中心人物,或这个中心人物奔向所有的人和事。这个人物是一个谜,所有的人都来揭开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既危险又诱惑。
    有读者分析,很多人之所以抵抗这份诱惑,是出于一种“内在傲慢”,他们看起来是不舍得把“高尚的自我”带入小说里“疯魔到无可救药”的境界,实际上是害怕在陀思妥耶夫斯的笔下看到那个不堪而又脆弱的自己。
    这样的心态,就好像毛姆在《作家笔记》里形容的,一个人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张脸时的心路历程:
    “他长着一对大招风耳,耳垂很厚实,一看就是感官主义者的耳朵。他的嘴巴也很性感,凶巴巴地板着个脸,却又像是一个噘着嘴的伤心孩子。他的两颊瘦削,太阳穴深陷进去。他留着络腮胡和八字胡,都很长,脏兮兮、乱蓬蓬的;长头发稀疏;额头和脸颊上各有一大颗痣。那张脸上透着一种痛苦,一种可怕的东西,既让你想转身走开,又牢牢地吸引着你。他的相貌比他所有的作品都骇人。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去过地狱的人,在那里看到的不是无止境的煎熬,而是卑鄙和矫饰。”
    最后,毛姆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他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地前,又一次目睹了作家的脸,面对这尊半身雕像,他写到:
    “那是一张被满腔热情扭曲了的脸。那头颅大得惊人,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那就是一个世界,大得足够容纳他笔下那数不胜数的人物。”
    像毛姆这样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痴迷的读者,一定很羡慕那些暂时没有读过的人,因为还有一整个神秘、汹涌、未知世界等待他们去发现。
    正如大作家博尔赫斯在给西班牙语版《群魔》写序时说的:
    “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发现爱情、发现大海那样,是我们生活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今年,2021年,既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逝世140周年,也是诞辰200周年。
    应该也是我们重新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值得纪念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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