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小别离》剧照 《小别离》于我而言是最原始的表达,剧中出现了一些所谓的敏感话题,比如青春期孩子的教育问题。当观众感受到我们创作的真诚态度时,可能就不会觉得这些话题是敏感的了。我在前年担任制片人做了一部电视剧《嘿,老头》 。那时的感受就是为自己,为我的未来,为未来的告别做准备。看到《嘿,老头》的剧本时,我很激动,我激动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突然想到了自己要怎么去面对我的父亲。 这两年电视综艺节目特别火,我也上了《极限挑战》 《爸爸去哪儿》等节目,因此,这两年特别忙,忙到没有时间回家。我上次看到父亲还是在舞台上,他已经80岁了,退休20年依然登台,在话剧《北京法源寺》里演一个角色。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父亲演戏演得比我好,可就在那一天,他站在舞台上谢幕的时候,像是在跟人生告别一样。他在那儿轻轻地一鞠躬,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现在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多多已经十岁了,跟我一块上过《爸爸去哪儿》 。作为两个女儿的父亲,我在听到“小别离”三个字的时候,就有些感兴趣,听完大纲之后,我立刻决定做这个戏。原因特别简单,故事讲的是孩子出国留学的事,让我感受更强烈的是“告别” 。40多岁的我,面对80岁的父亲和两个女儿时,我突然有一种意识,我的父亲快要跟我告别了,随着女儿的逐渐成长,再过几年,大女儿也快要跟我告别,自己独立生活了,而我自己跟以前记忆中长发飘飘的我,也正式告别了。 我在创作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去想,到底哪个更主流,哪个更贴合观众的想法,我思考最多的是跟当下现实的生活有没有关联。我做《小别离》也好, 《嘿,老头》也好,就是自己带着剧中角色的问题去思考。今年夏天和去年夏天,我开始参加几个最好的朋友举行的“小别离”聚会,这家的孩子要去美国留学了,那家的孩子要去英国留学了。大家都是挥泪而别,这几个家长的孩子也都是女孩儿,这几位父亲平常看着特正常,在聚会的一瞬间突然崩溃了,感觉比嫁女儿的还崩溃,因为孩子太小了,才14岁。看到这个过程,我回来跟我老婆讲,坚决不把多多中学时就送出去。 其实,家长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出去?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在《小别离》这个剧里也试图用一个横截面去展示,让大家看到了三个代表家庭。在这三个家庭里面确实看到了非常发人深思的问题,即这些家长对成长的不理解,自己也没长大,还有一个就是尊严的缺失感特别强,把所有的东西或者是成就感全部附加在十四五岁的孩子身上,让孩子完成他们觉得没完成的心愿。在六七年前,多多四岁的时候我们去美国旅游,路经一个小镇,靠近旧金山,那边有一个学校特别好,朋友介绍说你们去参观参观那个学校。我们就走进那个学校,我坐在那里,突然有一种想上中学的冲动。我想,我们的家长想把孩子送出去可能也是因为国内的中学给不了孩子这种冲动。 在《小别离》的整个创作过程中,从故事开始,到每一个细节的搭建,我是亲历其中。这些年我和汪俊导演一起搭档拍的《我爱男闺蜜》 《小别离》等电视剧,对当下人的生活、社会话题、城市人生存的现状,都有极强的观照。我们想借《小别离》这样的故事,去讲我们在内心中感受到的东西。我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也会喜欢上同桌的你,我们回头看自己的人生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我们的15岁仿佛就在昨天,但是对我们来讲30年也就那么一瞬间,我也从来没有后悔我在那个时候,喜欢过我们班的女孩。可是当我们变成了父母,就能说出这种话: “你要敢早恋就打断你的腿。 ”不知道是谁给我们这样的思考和表达,谁教我们做了这样的选择,我对这事儿特别不理解。所以有人问我当多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你会怎么办?我说我只会做一件事情,我只会站在她的旁边,不会站在她的对面。 我们其实还是想通过《小别离》把问题提出来,而且最后也给了一个相对阳光和快乐的选择,在剧本最后,我补了一句“人生处处小别离,有爱永远不分离” 。通过这个戏传递一种信仰,就是爱与家庭。我觉得爱和家庭是最基础的一个信仰,我们说要爱谁都先要爱自己的父母,不管说不离弃谁,我们首先不离弃家庭。我觉得那是我自己有感而发,所以整个的创作过程,我其实在为自己做准备,我要去学会用更好的方式去释放自己,去了解我自己,更好地和我自己相处。所以我在整个《小别离》创作结束之后,最强的感受就是杨绛先生在她一百岁生日的时候写下的感言:世界是属于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我越来越相信,通过作品贴近自我,然后从自我的这个方向去对这个社会、对这个时代有感受、有提问、有信任。 (黄磊 电视剧《小别离》艺术总监、主演) (本报记者张成根据黄磊在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主办的电视剧《小别离》专家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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